四周的黑暗突然开始崩塌。

一块块碎片剥落，露出后面真实的景象——他们依然站在小西天的山脚下，

但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大雷音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庙。

庙门缓缓开启，一个身影缓步而出。

那人身披锦斓袈裟，面容祥和，双目微垂，赫然又是一个如来！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如来同样双臂尽断，空荡荡的袖管随风轻摆。

这......哪吒瞪大眼睛，火尖枪瞬间握紧，怎么又来一个？

杨戬天罚之眼银光流转，沉声道：小心，我看不透他。

陆渊眯起眼睛，轮回生死二气在瞳孔中急速旋转。

他注意到，这位新出现的如来虽然形貌与身边的如来一般无二，但眉宇间少了几分慈悲，多了几分淡漠。

阿弥陀佛。

两个如来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在虚空中激起奇异的回响。

庙前的如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渊身边的如来身上：你来了。

我来了。陆渊身边的如来轻声回应。

你不该来。

但我已经来了。

简单的对话，却让空气骤然紧绷。

哪吒挠挠头，小声嘀咕：这俩秃驴打什么哑谜呢？我见过真假美猴王，还没见过真假如来佛祖。

这个好分辨，让我捅上两枪，能捅出来窟窿的一定是真的。

捅不死的一定是假的。

杨戬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胡说八道，他虽然有点儿看不透，但貌似没有实力的样子。只是情况看起来有点儿不对。

庙前的如来忽然笑了：你可知我是谁？

陆渊身边的如来摇头：不知。但我知道，你不是我。

说得不错。庙前的如来点头，我确实不是你。但我是大日如来。

陆渊身边的如来点头：“你的确是大日如来！”

他缓缓抬起断臂，空荡荡的袖管无风自动：我是众生心中的如来，是万界香火凝聚的信仰，是这千年以来，世人跪拜的那尊金身佛像。

陆渊点头：你是......香火如来？

善哉。庙前的如来微笑，陆施主慧眼。灵山遭劫，万界香火凝聚成我。

我于过去而来，我因未来庇护，得见现在真我！

这千年香火，既成就了我，也束缚了我。

今日在此，便是要了断这香火因果。

他目光转向陆渊身边的如来：而你，是灵山的如来，是断臂的如来，是放下一切的如来，是真正的如来。

两个如来对视，一个宝相庄严却空洞，一个残缺不全却真实。

沉默片刻后，庙前的如来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灵山脚下，那个问你何为佛的小沙弥？

陆渊身边的如来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记得。他说，佛是泥塑金身，是寺中香火，是众生跪拜的偶像。

当时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如来轻声道，佛不在金身，不在香火，而在心中。

庙前的如来大笑：好一个佛在心中！可这千年来，世人拜的是金身，求的是香火，念的是如来名号，却无人记得佛在心中！

他的笑声渐冷：所以，我来了。我既是众生妄念所聚，今日便要问一问你——

若佛真在心中，为何还要我这泥塑金身？若佛法真在觉悟，为何还要这千年香火？

字字如雷，震人心神。

陆渊身边的如来沉默良久，终于抬头：你问得好。

他缓步上前，与庙前的如来面对面站立。

两个一模一样的断臂僧人，一个金光环绕却虚幻，一个朴实无华却真实。

金身是相，香火是缘，皆是虚妄。如来轻声道，但众生愚钝，需假借相以明心，需依托缘以近道。

所以就任由他们沉迷外相，执着香火？庙前的如来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