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路向东,穿过一道道崎岖的山梁。
渐渐地,窗外的景象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荒凉的沟壑间,出现了大片被精心平整过的梯田,覆盖着越冬的麦苗,青翠的嫩芽顽强地拱破薄霜,在寒风中舒展着生机。
土路两旁,不再是摇摇欲坠的破窑洞,而是依着向阳山坡新建的一排排整齐的土坯房,屋顶的烟囱里飘出淡淡的、带着柴火气息的炊烟。
更远处,一条新修的、夯打得颇为坚实的土路蜿蜒向前,几辆蒙着帆布、车身印着“边区兵工厂”字样的卡车正吃力地爬坡,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山谷间显得格外有力。
“看那边!”
李静忽然指着车窗外一处山坡下,那里是几个戴着狗皮帽子的农民,正围着一架显然是边区自制的、结构简单却异常结实的木制水车忙碌着。
清澈的渠水被哗啦啦地提上来,注入新修的蓄水池。
旁边几个脸蛋冻得通红的孩子,手里捧着烤得焦黄的面饼,好奇又有些怯生地朝车队张望,眼中没有了王海记忆中晋西北孩童那种常见的麻木与饥饿,反而闪烁着一种属于孩子的、未经磨难的亮光。
“这……”
王海怔住了,心中的疑虑像初春的薄冰,被眼前这充满生机的景象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记得两年前执行任务来到晋西北时,脚下只有焦黑的土地、被焚毁的村落和像蚂蚁一样在废墟中绝望挣扎的人影。
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惨烈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变了……真的不一样了啊!”
王海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变了。”
负责护卫的一名八路军战士笑着接过了话头。
王海认得他,他姓刘,具体名字记不太清了,姑且就叫小刘吧。
可能是因为说到了自己的家乡,小刘黝黑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声音也洪亮起来:“首长说了,鬼子就是个穷逼帝国主义国家!咱们边区军民一心,搞大生产,建兵工厂,修水利!这光景,一天比一天好!老乡们能吃上饱饭,娃娃们能活蹦乱跳,咱们流血流汗,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他的话十分朴素,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却是他最直白的心声。
但这直白的话语,却像一记重锤敲在王海、曾航和李静等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