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里响起一阵惫懒的哄笑,另一个老兵接口道:“可不是嘛!本来我还担心呢,眼看着下这么大雪,我这心里头就定了,听说南人打仗,最讲究这个‘天时’,这天时,明摆着站在咱们大辽这边,他们的砲车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车轱辘能碾过这三尺厚的雪?”
百夫长喝干碗里的残酒,咂咂嘴,“杨业老贼,听说用兵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挑了这么个时节来,分明是自个儿找不痛快,说不定啊...”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永州抢的那些粮草,都不够他们路上消耗的,这会儿怕是正愁怎么退兵呢!”
耶律罕把烤好的肉撕扯分给众人,嗤笑道:“退兵?我看他们是进退两难,攻城,攻不动,又舍不得脸面,咱们呐,就在这城里暖暖和和地守着,等这大雪再下个十天半个月的,宋军不用咱们自己打,就冻垮了!”
“将军也太过小心了,”百夫长抱怨,“天天让咱们加强戒备,戒备个鸟!这天气,宋军要能摸到城下,我把我这双招子抠出来当泡踩。”
“就是,有这折腾的功夫,不如让兄弟们多睡会儿觉,养足精神,等开春雪化了,宋军真要还敢来,再真打真枪干他、娘的不迟。”
值房里的气氛越发松弛,奶酒传递的速度快了些,鼾声也开始在角落里响起。
守夜的士兵也大多缩回了避风的角楼,靠着墙壁打盹。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夜与咆哮的风雪,城内是温暖的倦意和轻敌的麻痹。
所有人都相信,严寒时他们最坚固的城墙。
“呸!这鬼天气!”耶律罕最后检查了一遍箭壶,也准备找个角落眯一会,他推开值房木门,一股寒风夹着雪沫劈头盖脸砸来,他猛一哆嗦,眯着眼睛朝城外漆黑的雪原望了望,除了翻滚的雪浪,什么也看不见。
他啐了一口,重重关上房门,将插销牢牢插上。
“都精神点!”他象征性地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是几声含糊的嘟囔和更响的鼾声。
耶律罕摇摇头,自己也找了个暖和的位置,裹紧皮袄,很快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