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行就是熬时间和功夫,手脚不停一整天,也赚不个米面钱。
蒋娘子在旁边说话,脚下还站不住,手里更是闲不住。
她不停地在院子里翻动那些纱线卷,生怕白天晒不干,明日送不出去。
仿佛手里一直做着活儿,她才能安心一点儿。
见梨月抿着嘴半天没说话,蒋娘子又急忙解释。
“我还从旁边杂货铺子里,揽上些绣荷包香袋打结子的活。白天没工夫做,晚上能赶着做些,都是些粗针大线,卖不了大价钱。一个荷包赚十来个钱,一晚上能做两三个,只是要赔上些灯油本钱。”
“苏姑娘,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让你看笑话了。当初我家男人死了,我带着六儿跟着覃大娘子进京,也是咬着牙憋着口气的。都说京师天子脚下,那遍地都是银钱,自有我们母女的活路。可来了才知道,京师里有京师的难处。别说吃用嚼谷比我们乡野里贵十倍,就连一根柴禾一口井水,都是要花钱的。我们乡下来的人,嘴又笨手又拙,见不能担手不能提,在这里还真不容易。”
天子脚下的生存自有一番艰难,所以才说长安居大不易。
梨月心里自然懂得,探头又细细追问。
“蒋娘子,我粗粗算了算,算上买卖赚的钱,还有你纺线做绣活的钱,你们娘俩一月顶多就一二两的进项。这小两年的日子,怎么过日子的?”
“苏姑娘就是聪明,不用算盘都能算的出来。这两年的功夫,铺子里的盈余我都没敢动,一共是十八两五钱七分六厘。本应给姑奶奶送到府上去,可我们哪有脸送呢?倒好似给姑奶奶哭穷,再讨要赏赐似得。”
“今天苏姑娘来了,我也正好把这银子拿出来,托了姑娘给姑奶奶带了去。姑娘好歹替我们娘俩磕头,谢谢奶奶的好心,给我们孤儿寡母一处房舍安身……”
蒋娘子整完了满院子的线轴,忙拉着梨月从后头楼板上去。
楼上是她们母女的住处,木头的楼梯地板,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靠着墙板是一架木床,连个棉布帐子都没有,只有两床薄被和枕头。
窗边则摞着两个旧箱笼,上面也堆着些针线活儿。
这么宽敞整洁的屋子,连桌椅都没有,当中只两个小板凳。
蒋娘子当着梨月开了箱子,在两床被褥里头翻出个装银子的棉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