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有主心骨可以依靠的时候往往会主动降智,魏延也是如此。
若是他独当一面时看到这几封书信,他第一反应不会是什么郭淮在使奸计,而是城里已经开始乱了。
这是城中即将乏粮的征兆。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挖地道!”魏延重重点头,转身便走,铠甲甩出尘土一片。
风一吹,朝丞相落去。
丞相咳嗽几声。
那位走路带风的将军于是止住脚步,转过身来。
看着那道微微佝着腰的侧影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撇撇嘴加快了脚步。
下了土山,不由分说地从一个干劲十足的年轻人手中抢过铲子,用力往地道里钻。
…
…
上邽。
城楼。
郭淮扶墙而立,正对着那排越来越高的土山,目光注视着那道似乎在捂嘴咳嗽的身影。
原本他以为这位从未亲自领兵与大魏交过锋的蜀汉丞相就是个绣花枕头,却没想到真的对上之后,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来源于对面那支军队战时的戎阵齐整,旗鼓分明,士气激昂,进退有据,号万军如使一人。
这种压迫感,来源于对面那支军队休时的营垒严肃,秩序井然,汲水炊食皆有次第,樵采登厕皆有法令,日里无吵嚷斗殴之兵,夜间无奔走号叫之卒。
只有真正知兵之人,才能明白这种锐气与组织度意味着什么。
郭淮不理解,那位蜀汉的丞相凭什么能拥有这样一支军队。
这种压迫感,还来自于对面那支军队似乎有雄厚的物资作为支撑。
起土山这一个动作,便意味着蜀汉存了与他长久相持的打算,同时也就意味着蜀汉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完成了断陇。
否则,蜀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像如今这般从容。
可…这位蜀汉丞相,在过去这五年里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支撑他在刘备死了五年后的今日寇略陇右,又为何能让三郡吏民望风响应?
郭淮并不知道蜀汉此次北伐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粮秣,也不知道陇右究竟有多少人举兵附逆,但对面汉军表现出来的从容,让他觉得自己这一次多半是回不去太原了。
只恨他这个刺史无用武之地,兵不许蓄,粮不得积,没有牙的狼,狗都不如。
一名负责粮秣的葛巾文士自城楼下缘阶而上,走到扶墙而立的郭淮身边,最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耳语起来。
听到城中快要绝粮,郭淮脸色愈发的的差,夯土城墙再次被他捏出些许粉末飞灰。
继续朝城外那一排还未彻底完成的土山看去。
待到夜色彻底将城外土山与连营笼罩,灯火亮起时,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唤来他的军司马:
“你马上找人在四周城墙下都挖一道横沟,广一丈,深一丈,蜀寇可能在挖地道。”
“是!”军司马领命后干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