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缓缓地向贺兰敏之那边靠近了过去。
方才贺兰敏之的神威,在众人心目中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每个人都觉得,这人不可战胜,太强大了。没有人相信他就这样倒下了。方才,贺兰敏之多次使出了诡诈的偷袭伎俩,大家到现在都犹有余悸,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这厮已经被射趴下了,而是:“他又在装了,大概又要偷袭!”
不管是高手,还是最普通的士兵,都是一步一步地向前缓缓靠近,生怕眼前这位仁兄忽然暴起伤人。上千人缓缓向前,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行步之声,倒是不同的兵刃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泛起阵阵森冷的光芒。点点的光芒,从不同的方向反射出去,照得整个场中处处都是闪烁的白点,看起来颇为阴森。
“嘿嘿……”静默之中,一声突兀的冷哂忽然响起,愣是让所有人的脚步,都为之一滞,就仿佛,无形之中,有一根绳子,忽然羁住了大家的脚一样。
“想……咳咳咳……想不到,我贺兰敏之……一世英雄,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个死法!”贺兰敏之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喟然还有一些截然不同的莫名情绪。但这声音明显有些中气不足,断断续续的显示出发声之人我无力。
“张五郎……你是一个……人物,我贺兰敏之最为……欣赏的人物,没有之一!死在你的手里,不算憋屈,只是方式……罢了,你要杀我,恐怕也只有这种方式了!”贺兰敏之居然像是很理解张易之的样子,语调有些急促,但语气却是极为平和,和方才他对张易之的那种必欲杀之而后快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张易之第一次见到贺兰敏之的时候,看见他出手对付卫遂中和他的那些狗腿子,最后居然以“我平生不杀蝼蚁”这样的理由,轻轻将那几个人放过了。那时候,张易之对这个人,就有了一种极度的鄙夷和极度的敬佩,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总之,不能不承认,贺兰敏之这人,为人上的确有他的可取之处。想当初,他在箕州的时候,也的确是帮助当地的百姓,做过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只可惜,这人已经彻底被淹没在仇恨的海洋之中,为此居然投靠番邦异族,做了个名副其实的“汉奸”,否则的话,倒是一个可交的人。
“贺兰兄,你不必客气,有什么遗言,可以直说,若是能替你做到,我定会尽力。若是实在无能为力,也只能是抱歉了!”张易之淡然地说道。
“好,好……”贺兰敏之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道:“张五郎办事,我……自然放心!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求助于张五郎。而且不便进入第三人之耳!”
“你这厮不必做梦了,又想使诈害人吗?如此伎俩,就连三岁小儿,你都骗不过,还想骗我们这一大群成年人,你莫非是痴傻了?”阙特勒的声音响起。方才,他在贺兰敏之的手下,先是被一招虚招逼退,给了对方逃走的良机,又被对方一剑刺退,再次丢人。他现在,无疑是把眼前这个垂死的人,当作生死的仇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听得贺兰敏之这话,他率先反唇相讥。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言语之间,都是在指责贺兰敏之这厮得了失心疯,张郎答应听你的遗言,并且尽力帮忙,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一般人面对生死仇人,哪有如此胸襟。这厮居然得寸进尺,还要单独说话,难道是嫌方才那几次诡诈的手段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还不够深刻,想要来一次更加轰动的吗?
“嘿嘿,想不到,张五郎你也……咳咳……如此胆小,竟然连一个……垂死之人,都如此畏惧,真是……让我失望!”贺兰敏之想笑,脸皮抽动两下,露出来的笑容却是极为苦涩。显见,他此时承受的痛苦,已经是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