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信口封王

请,卸甲! 煮小酒 7782 字 2个月前

果然,其人到后,铜棍起落,将登城的矫健汉军打落不少。

时周彻在下、赵佐在侧,见了便要登城。

“不行。”

周彻把他拦住,摇了摇头:“冲城也不是这样冲的,现在你哪怕能上去,其他人也跟不上了。”

先前派精锐,是要偷袭摸一把,成了就成了。

这个苗头再砸人,只能白送。

“我们要收缩力量,不能让将士白白送死。”

“主攻还是得交给南边的秦度。”

周彻一击不成,即刻后撤。

果然,他只三百余人,大部队还在后头。

宇文汗鲁心惊拭汗:“被呼延王子拿准了!”

第二天后半夜,南边的秦度颇为安静,周彻又突然发起了一波攻击,原因是他的后军到了。

这一次,呼延贺兰来了北边观察战况。

周彻的进攻比较‘缓和’,用门板似得盾牌靠近,而后向城楼上抛射箭矢。

这样耗到天快亮,南城传来消息:秦度添兵了!

“添了多少?”

“只怕有几万人。”

“这么多!?”

呼延贺兰大惊。

来的当然不是几万战兵,而是民夫。

时间来到第三天早晨了,秦度已经收到了周彻的回信,征来的民夫愈发多了。

如今场上,除了战兵一万五千人外,还足有三万民夫。

第三日下午,又到了一万五千民夫——皇甫韵、盖越、李鹤等人亦至。

周彻让他们放弃向定阳跨山输粮的计划,那么——所有资源,都将砸在平定关城外!

晚上,又五千民夫至。

西河城内外的男丁,已被抽干。

卢晃的粮食储备和甄氏的钱开始发挥作用。

粮食供应前线的海量人口,钱则砸到百姓自愿上阵。

“继续征!”

李鹤从前线回来,一到西河城便下令:“除男丁外,十六岁以上、五十六岁以下女子,亦征往关下,同样发钱发粮!”

——东边战场,朱龙和五王已至上党境内。

同样,他们收到了确却的消息:周彻依旧活着!他摆脱了死劫,正带人往南边去叩关。

消息传来时,六个人都闷不做声。

怎么做声?

双方道路不同,一方对,则另一方错。

譬如此前,周彻被围后迅速下线,无论是军败、身死还是孤身逃脱,那都证明他是错的,朱龙是对的。

后来周彻没死,还带着人擒斩两王,折腾到了平定关,那错的就是西河的褚飞,还有褚飞背后的朱龙。

而这一次,周彻还没死!他又又带着更多的人热火朝天的攻起了平定关,还是和秦度两面夹击!

如果成功,周彻杀了出来,那周彻、卢晃、徐岩……通通正确!钱粮人力烧的无比正确。

在座六位,自然是大错特错。

渤海王轻声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有些复杂:“不要多想了。”

不要多想了,早在朝堂上站位的时候,大家就穿上一条裤子了!

济南王有些心焦的搓了搓下巴,问:“太尉有什么看法吗?”——你有什么办法,能让周彻别活着走出来吗?

“还能有什么看法呢?”朱龙似乎还算镇定,他摇了摇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看攻守胜负了。”

魏王周信追问:“太尉认为,谁人胜率高?”

朱龙看了他一眼:“就胜率而言,毫无疑问是西原人。他们兵力占优、有关可守、有粮可吃。”

“六殿下那边,只要速破关卡不得,便要两面受敌……”

魏王周信点头:“我也这般看。”

似乎有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但愿殿下能脱险!”

而后,几人又异口同声的‘衷心祝愿’。

祝福之后,他们对视一眼,都禁不住笑了。

脱险?

脱个屁!

周彻要是死在里头,那在座六人就无比正确。

消耗的钱粮人力全部要卢晃担责不说,到时候正面战场不利,卢晃那一帮人还要背锅——要不是你们分散力量,我早把萧后干抽了!

“可要是没能困住,让他杀了出来呢……”朱龙忍不住在心中自语,而后手猛地抖了一下。

若是如此,此人只怕一定会来找自己,想尽办法对付自己吧?

到时候,自己的三公之位和晚节是否还能保住呢?

“有报!”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朱龙直接道:“进来。”

来人进门,没有废话,而是呈上一份状纸。

朱龙摊开一看,脸色即变:“谁做的!?”

“是什么?”几王都凑了过来。

来人道:“下边有署名。”

这是一封公告,如下:

——并州父老钧鉴:

今狼烟蔽日,胡马掠土,使你我乡土沦丧、家人受难。六皇子殿下膺帝之命,秉社稷安危,提锐旅赴我并州,先复上党、再收太原、逐贼入定阳,杀贼数十万、救三郡之民。岂料贼众诡谲、西河畏战,困殿下于平定关北。关城之下,鼓角催寒,我军缺粮,断缺后方,然殿下于危局中转战千里、擒斩两王,率孤军而守危疆,历百战而志愈坚!

今并州子弟,皆慷慨之士,岂无卫邦国、救恩主之心?平定关隘,亟需义士赴援。无论耕夫樵子、武夫文士,但凡怀忠勇之志,皆可执器而往。助殿下破重围,则山河有幸;护金旌以安返,则社稷长春。

烽火照夜,盼诸君速聚;金鼓催征,待义士同仇。并州子弟,其速赴之!

署名:行并州刺史陆轩!

济南王差点跳起来:“他这是要做什么?”

“很明显了。”渤海王无奈道:“他是要发动各地并州百姓,往平定关去助战。”

“他疯了?!”济南王道:“靠百姓一双腿,从上党走到西河去?谁人有这个本事统领他们?又得多耗多少钱粮?”

莫说是百姓,便是部队行军,都是个技术活。

没有指挥天赋的,你把他丢到军中去,让他将部队准时拉到两百里外,他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朱龙面色一沉:“这会影响我们在东边作战!我去找他!”

在城下,朱龙见到了陆轩。

他正立在那,给受召离城的百姓送行。

年轻健壮者,挟刀带棒;年纪稍往上的,则驱牛拉车。

魏王周信瞠目:“他们这么快就响应了?”

来通报的那人道:“并州百姓,听说是六皇子被困,都异常积极。还有,陆公威望极高……”

在并州,尤其是刚脱难的上党,要说威望第一人,那得是周彻。

其次,是虽一介文人,却和百姓死撑到底的陆轩。

其三,是紫镇东——他也被困在定阳了。

朱龙来到陆轩面前,冷声道:“陆公这是作甚?”

“太尉没看见吗?”陆轩反问:“号召百姓,扶救皇嗣、保我国土和社稷!”

朱龙脸上抽搐了一会儿,道:“借一步说话。”

“借不得。”陆轩摇头,声音还高了些:“我这里正忙,太尉要借我去何处?要不你绑我走?”

——唰!

听说有人要绑陆轩,那些百姓纷纷侧头看了过来。

朱龙无奈,只能道:“陆公,你这样做,是在抽空上党的人力!”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百姓,忽然想到这事不用避讳,反而将声音拔高了些:“一旦上党人力有损,则羊头山难守,倘若西原大军打过来,上党将再失!”

陆轩还没有回答,便有百姓接话:“胡扯,羊头山有我们的军队守着,怎么会被西原大军打过来呢?”

“就是,此前上党丢了,六皇子都能从西原人手里夺回来。如今上党在我们手上,还有如此多兵马,哪会再失呢?”有人立时附和。

“若是如此,更应该将六皇子救出来。”一个青壮振臂:“六皇子顶用,其他人都是不顶用的!”

“说的好!”

百姓趁机起哄,纷纷大叫。

陆轩笑问朱龙:“太尉还有疑问吗?”

魏王周信叹了一口气,道:“陆公,国家大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所言是在军言军。”

“在军言军,上党自愿者去,能有多少百姓去西河呢?五千人?一万人?两万人?”陆轩摇头,道:“诸位殿下手持重兵倘若都挡不住萧后,这些百姓于此又有何用?”

“可他们去西边就大不同了!诸位既然都是领军之人,应当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几位是真的担心萧后打穿羊头山杀了进来,还是担心殿下打穿平定关走了出来呢?”

周信连忙撇开:“何以出此言?我们断然无此意!”

“那为何要反对我呢?”

“就制度而言呢?”朱龙冷声道:“你这样任意调动钱粮人力,我还怎么号令各部?”

“我不曾动用一分公家钱粮。”陆轩坦然一笑,道:“所消耗的钱粮,都是上党富户自己凑的。”

此前,周彻收回张梓时,遍收人心。

而今,那些大族没有吝啬,慷慨解囊。

朱龙无话可说。

——不止上党,不止现在。

早在数日前,有的地方便开始动员了:河东!

李氏坞堡,大堂内。

玉白色的裙袍裹着那婀娜生媚的身子,外面一层轻纱笼着。

她立在堂中,背对着大门。

身后,是一个个敞开的箱子,里面满是银钱。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箱子搬了进来。

最后,十几道人影同时进门。

他们知道背对他们的是谁,但都不点破,只是齐齐下跪行礼:“见过贵人。”

“不要拘礼了。”

美少妇的声音成熟且动听:“事急,我也不与你们拐弯抹角了。”

“今日叫你们过来,便是要钱的。”

“你们面前的堆的,是此番我李氏拿出的钱财,你们各家都留个数在这,晚上之前将钱送来,有问题吗?”

那十几个家主对视一眼,而后道:“并州之事,我等皆已知悉。河东能有今日,全蒙殿下恩情,我等愿意!”

“那便最好了。”美少妇轻轻颔首:“不要谈空的,都报个数字上来吧。”

没办法,他们只能依次报数。

听完后,李翠萝当先问第一人:“河东乱后,你家一直避灾河南,半月前才搬迁回来,祖宅、田地多半已拿回……只有这些?”

“请贵人见谅。”那人面露难色:“我家的田都是旱田,这些年颗粒无收,在河南也是维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