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用自己的言行,来告诉所有的曹军兵卒,每一个黄昏之后,都有一个黎明在等待。
但是只要在进攻之中活下来了,就可以退下去休整……
不仅是他,包括朱灵的护卫,以及其他的一些守城兵卒,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
朱灵见状大笑,越发的疯狂起来,带着护卫从城墙的一段突进到了另一段,将好不容易攀爬而上的曹军兵卒统统或是砍杀,或是驱赶了下去。
曹真明白了李典的选择。
从战斗一开始,李典就在寻找曹真的身影,但是距离太远,没能找到,但是李典知道,曹真虽然也没有打出旗帜来,但就在那一群的曹军兵卒之中。
如果李典追上来,然后他反打一波,说不得汉中就可以顺利拿下了,可如果说李典不来……
在潼关下城前方的坂道上,狭窄的区域根本没有任何腾挪的空间,只能是赌运气一般的被动挨打,所以只要踏上了这一段路,就几乎等同于九死一生。
见其惨状,城下正在往上攀爬的曹军兵卒不由得缩了回去。
李典看着那个跑在最后面的曹军兵卒被氐人山地兵追上,然后一刀砍了上去。曹军兵卒一瘸一拐的跑了几步,就被两个追赶的氐人山地兵赶上,按在地上一刀斩了脑袋……
这是事实,无论李典承认还是回避,都是存在的事实。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曹真吞了口唾沫。
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将主!』
曹军兵卒嚎叫着,试图临死反击,却被朱灵的护卫一矛扎进了肚子,然后推下了城墙。
不管如何,他都要从这落日的余晖当中寻找出明日的光华……
朱灵左右看了看,将战刀上的血迹和沾染的肉沫碎骨,在一名曹军尸首上随意的抹了两下,然后将那曹军尸首推到了城下,『打扫战场!准备轮换!』
或者说是已经麻木的曹军民夫和兵卒的连续攻击之下,也给潼关守军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引一引,可真不是拿个旗帜去晃荡一下。李典等人又不是找不到路,所以护卫所言的『引一引』,必然就是穿上曹真的盔甲,装成是曹真本人来引诱李典上钩。
奔逃的曹军兵卒三三两两的过去,越来越少。
不如回来蹲草丛。
伤了还有救治的希望,但是有的兵卒直接就死了,救都救不回来。
刚才那名曹军兵卒,一直被追杀,直到被砍下了脑袋来,都没有回身和氐人山地兵搏斗,似乎之前那么勇猛拼命的战斗意志忽然消失了一样。
曹真眼眸之中的光,也随着山道的寂静,慢慢的暗淡了下来。
谁说被伏击了就不能反过来埋伏?
他准备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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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是个军侯。』李典说道,然后便是扫了一旁看热闹的氐人山地兵,顿时怒声道,『还不松手!放在这里!这些都会登记的!少不了你们的!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打扫战场!还有,方才打一半就去割脑袋的,功勋都扣一半!牛教三次都会撇绳,你们怎么教都不会是么?!』
曹真一后撤,这些在前部奋战的曹军兵卒便是迅速丧失了战斗意志。原本这些曹军兵卒还能够结阵和氐人山地兵对抗,支撑着没垮塌,结果曹真这一撤退,顿时就变得所有人只想着逃命。
可这样的行为,意味着极大的风险。
曹真不甘心。
绕道显然不成了。
忽然之间,李典心头上涌动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李典从木兰塞赶到这里,路程虽说比曹真远道而来要短,但是时间比较赶,准备也不充分,氐人山地兵又多数是第一次正面和曹军对抗,能打出如此的水准……
不仅是曹军本身的督战队,其实在潼关城头上的火炮、投石车、弩车等远程威胁之下,曹军兵卒也只能是尽快的通过危险的区域,尽快的冲击到潼关下城之处。
李典皱了皱眉。
胆小的,搏杀的时候动作变形,防御不到位,也死了。
面对这样一个沉稳到了极致的对手,曹真确实头疼。
骂归骂,李典对于这一次氐人山地兵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李典走上前去,分开那些围观的士兵,上去查看了一下。这个曹军军校应该是被射杀的,脑袋上还带有半截的箭矢,辨认了一下脸,不是曹真,但也应该是曹氏中领中护的某个中层军校,或许就是方才前部曹军的前线指挥者。
而对于曹真来说,不贪功,不冒进,稳扎稳打的李典,就像是眼前的石壁一样,根本无法撼动。
曹真扫了一眼正在收整准备撤退的手下,心中叹息。
守军的折损也是不小。
朱灵在城墙上巡弋,顺手挑拣了两把还算是没什么损伤的战刀,插在了自己背后。
曹真心绪如同面前的野草一般,胡乱蔓延。
『医师!这里!』
曹真站在山坡上,忽然之间心中涌上了一些悲凉。
可是现在,曹真就不太有把握了……
前方忽然有兵卒大声欢呼起来,『哈哈哈!这是条大鱼!』
曹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慌乱。
在这样的残酷搏杀之下,绝大多数的潼关守军,都懂得如何以最小的伤势换取最大的战果。那些原本在训练场上难以融会贯通的技艺,也渐渐的烙印在了他们的血脉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