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房前只有一名懒坐阶前的大夫,一见昌平,站起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夫人身上无大碍,只是伤心欲绝,心病难医。”
昌平听着便知是敷衍,厉声说,“医不好要你做什么?”
大夫忙改口,“不如给夫人开一副安神药,睡上一觉许就想开了。”
昌平说,“给我也开一副能医心病的安神药,本都督也有许多伤心事难了。”
大夫不敢再接话,即刻住嘴,寻了个由头迅速离开了。
昌平只摇头冷笑,心中暗骂庸医。
推门入内,房中死寂,娉仪已经缓过神来了,坐在地上角落,埋着头,听见有动静,面前抬头看了看,见是昌平也毫无反应。
昌平在她身旁席地而坐,见她神情憔悴如死灰,手脚僵硬,衣衫上泪痕清晰,拿过步帕来给她擦了一下脸。
娉仪呆滞说,“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
昌平说,“因为王庭府邸里,步步是危机,处处有暗算。”
娉仪望着他,眼眶又红了,“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昌平点头。
“不对,”娉仪摇头,“你知道,又怎会要杀我的孩子?”
昌平说,“当时情况紧迫,众口指你。”
娉仪冷冷笑出凄厉的声来,“所以,你以为是我要杀你。”
昌平略低了头,“那机关是琵琶低音才开启的,那夜,只有你夜半奏曲。”
娉仪冲着昌平笑得更加绝望了,“你的新婚夜,我睡不着,唯有琵琶诉伤怀。”
心仪的女人在这一个伤心欲绝的时刻,流露出从前回避不及的那一丝温情来,脉脉此情终直白,昌平闻言心猿意马。若是从前,哪怕昨日,他大可抱紧她,拥有他,而此时,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惭愧。
娉仪说,“倒不如那时就跳下湖中去了。”
昌平无比冷静地说,“你要朝前看。”
“朝前看,”娉仪双眸悲戚地望着他,“我还有前路吗。”
昌平说,“你和扶青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以后,你会有新的丈夫,生儿育女。”
“小都督说得好轻巧,”娉仪又是驳斥,又是惊叹,“怎可轻易就放下。”
昌平按奈住心潮翻覆,静淡地说,“你终须想明白的。”一语毕,见娉仪没有反应,昌平又说,“你若放下,可来找我,你若放不下,可寻我来报仇。”
娉仪久久望着昌平,越看,越是陌生,仿佛从来不曾相识过。她幽幽问他说,“你究竟,有没有感情?”
昌平说,“本都督只知道做对的事。”
他如此冷酷又不尽人情,然而娉仪已不忍再看他一眼,分明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再不忍心去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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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请了舞伊过去后,绝口不提学琵琶的事,而是在花园里摆开桌案来,临湖观花。
夜幕降临,侍女往湖中放下花灯数盏,随水流飘荡,别具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