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更声悠悠,恍惚已三更。
庆云着实累了,懒得再送南乡回去,便取来锦被说,“睡这里吧。”
南乡义正言辞起来,“南乡当自己和顾渚是夫妻,就不留宿别处了。”说着,披上袍子要走,刚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说,“表哥若觉得对惠安有难处,就让南乡来做恶人。”
庆云听着这丫头所言,又深思熟虑,又邪气未脱,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南乡回眸瞪他一眼,觉得自己说得多了有卖弄之嫌,扯了下裙子故作镇定,施施然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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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公子酣睡到正午未醒。
本也没有人打扰公子休息,谁知晌午陆府门前停了一辆黑色马车。那马车通体黑色,四角上挂黄金装饰,乌漆衬黄金,既有恐怖之气,又庄严摄人。车夫是王庭武士充当的,刀不解衣,剑不离手,不娴熟地驾着车,到了也不去掀开车帘,翘起脚来颐指气使地喊家丁去找庆云来。
家丁先请示了兰生,兰生不理会,只说问庆云便是了。
如此,家丁才敢去唤庆云。
庆云听到来者是做马车的,料定不会是君侯,索性吃了饭才出去,也煞煞人气势。
车夫等得不耐烦了,再三叫嚷着要家丁催促。倒是车厢里的人,始终不出一声,静默等候。
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庆云才出来,走到马车前,用扇子去掀开车帘。
里面露出昌平邪魅而静穆的面孔来。
四目相对,庆云笑出声来,“你也会坐马车?”
昌平手持剑,一条腿竖着,一条腿横着,说,“本都督也学学中原人,没想到这马车和牢笼似的,还不如骑马舒畅。”
庆云冷冷讽刺,“可没人找你来。”
“听说惠安从陆府出来了,”昌平语气狂狷,“我想早一点知道是否要去除掉惠安,又怕我大张旗鼓地来,一会惠安横死了,旁人说我来了陆府,公子准我去杀惠安,对你的美名不利。”
庆云指着马车调侃他,“让人知道,王庭武士连马车都驾驭不了,才是笑话。”
昌平伸了下脖子,拿出两张请柬来扔给庆云。
庆云展开,是君侯下的帖子,宴请投诚的南方大族。第一张帖子请了庆云夫妇和南乡,第二张帖子的名字则是留白的。
昌平指着第二张请帖说,“想来也不必将惠安的名字添上去了。”
两人针锋相对时,惠安和舞伊带着几个家仆从陆府出来,见庆云半个身子坐在马车外,半个身子在车厢里,不禁凑了过来。
惠安怒对昌平,看见那请帖,拿到手里,“这可是给我的?”
昌平谄笑,“惠安公子是座上宾。”
惠安哼了一声,拿了帖子就走,舞伊则朝众人一一点头致礼。
昌平觉得这女子别致,多看了一眼。
庆云在旁冷言,“你为何要笑?”
昌平凑近了说,“君侯说我面相孤寒,目下无人,令敬畏者不敢靠近,臣服者心生胆战,所以我多笑一些。”
虽是戏语,这言辞语气竟像极了顾渚,一半认真,一半玩笑,又说得那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