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几回转,长桥水墨色,歌女弹牧歌,渐入桃花境。
沿途昌平突然说,“成为我座下的人,别说是一件宝物了,天下都是可以分的。”
“小都督的野心有多大?”庆云问。
“是宏愿,”昌平缓和了一下气氛,继而说,“本都督愿做天下人的主人。”
庆云淡淡嘲讽,“天下人的主人是神明。”
昌平一脸毅然地接过话来,“那就让本都督做一世神明,护佑苍生。”
当三人走进南乡的院落时,立即停止了方才的话题。仿佛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南乡那副端庄,清冷且不苟言笑的姿容下。她身上天生就有一种阴郁的力量,压制着人性的情趣,叫人不能狂喜,不能愤怒,不能肆意与畅欢。
有人说南乡是没有快乐的人,积累出与年岁不相吻合的威仪。
南乡却说,陆家的女子,生不为寻欢而来。
三人行至主楼前,昌平自觉地在外等候,庆云先推着顾渚进去。
帘栊前,一盏点明的灯笼高悬檐下,顾渚看着正是自己出行西北王庭前赠给南乡的,一阵痛心,涌起说不出的伤感来,无奈自己置身轮椅之上,连走开走不能,只得任庆云推着进屋。
屋内却是一片昏暗,所有的门帘,窗户都关得严实,偶有微光从缝隙透进,显得格外刺眼。
房内零星几个侍女谨慎地行走,不敢大意了弄出声响来。
领头的侍女见了庆云,上前说,“姑娘自回来后,整日呆在卧房里,不让点灯也不让开门。”
庆云点了下头,示意让昌平进来在正厅稍候,便随顾渚先进了南乡卧室。
隔着幔帐,隐约可见南乡合衣躺在床上,分明是醒着,蜷着身子在躺在床榻一角。
庆云点上灯,才见南乡正面无表情地望着顾渚,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不响也不动,茫然又凄婉。
顾渚也这般望着她,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宛如相望了一场生一场死。
庆云先退了出去,顾渚自行推着轮椅朝南乡过去,在她床头哀叹了一声,“大白天的在外头点灯,屋子里偏偏不见光。”
南乡不语,看着顾渚,眼睛里落下两滴泪来。
顾渚愈发不知所措,默默地伸手擦去她眼角泪痕,一时心里酸楚,强颜欢笑说,“见到父亲了,可觉得高兴?”
南乡摇了一下头。
顾渚又问说,“身上的伤可好了?”
南乡点头,仍旧不说一个字。
顾渚又是一声深长的叹息,如呼唤,如诉说万念俱灰后的苦涩,同她的心灰意冷,融为一体。他苦笑着说,“难不成,就不打算出去见人了?”
“南乡心如死灰,是已死之人,”她说,“死了的人,不在乎身处何处。”
顾渚闻言心一下就碎了,嘴上却只能言不由衷地安慰,“会过去的。”
“你过得去吗?”南乡振振说,“你若是过不去,何必来安慰南乡。”
南乡心意执拗又坚决,所言所为皆令人难以反驳。顾渚拧不过她,另说,“昌平来了,就在门口。”
南乡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怒骂,“悍匪,暴徒。”
“是你兄长,”顾渚说,“想来,他是为君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