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渐促,着实痛恨极了这具半妖之体,胸口戾气渐长,手聚千钧力道,接连将地面震出数道缝隙,这才勉强缓过劲。
待看到眼前惨烈景象,我又觉不妥,指尖拈过灵力,轻抚裂隙,想将地面复原如初,直至目光无意瞥见某处缝隙,似闪着莹润色泽。
我心跳如鼓,跪着向前爬去,伸手探向罅隙深处,不慎间被碎石所伤,鲜血汩汩涌出,浸润这一方干燥土地。
很疼,我却笑了。
眼前这朵重瓣棠花,恰有八瓣,瓣瓣皆是雪白晶莹。得月光垂怜,更显剔透,恍若琉璃。
非幸者不可得?
我原来是幸运的,我原来也是幸运的!
我如获至宝,抱着玉魄痴痴笑了半晌,才回过神,拿起腰间系着的竹牌,两指轻点,这竹牌就化作翠鸟,朝着玄丹的方向飞去。
我迈着虚浮的步伐,坐上不远处的巨石。
此地离玄丹不远,主人脚程快一些,说不定能赶在天光拂晓的时候到来,与我共赏这满月美景。慢一些的话……也无妨,却不知明夜还会是满月吗?
也不对。
只要他来,是不是满月,我都不在意的。
主人,主人,主人……我轻吻着玉魄,神色渐渐温柔下来。这千年来,他与我的点滴,我皆牢记在心,未敢忘怀。等见着了他,我定要逐件说与他听,哄得他将那干桑帝姬抛却脑后。
我从不信铁石心肠,我只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兀坐等月破天明,却不见丝毫人影。
我摊开手掌,在第四个正字旁边又新添上一横。
没关系,定是族中琐事繁多,他抽不开身。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还怕多等上这一日吗?
日升又落,月降又起。
月起又降,日落又升。
如此往复循环,不知过去多少个日夜,我数着掌心的正字,现下还差最后一横,就是满打满算的六个。
一月之期就快要到头。
先前那因为玉魄而活转过来的心脏此时如覆了层冰,快疲惫地跳不动。
前几日我还能找些借口为他开脱,可到了此刻,自欺欺人应当到此为止。
他只是不想见我,仅次而已罢。
抬眼望去,天边月轮仿若只手可摘,实则却遥不可及。就好比我与主人,每次被他拥入怀里,耳鬓厮磨地温存时,我便骗自己说他也是喜欢我的。
其实我知道不是。
他的笑意太飘、太远,就如水中明月,是梦幻泡影。
迎面袭来寒风,炸起轻雷二三,黑云翻着墨色遮蔽明月清辉,万丝先是如跳珠,来势微弱,而后倾如决堤,渐急渐促。
我将玉魄收入怀里,环膝而坐,静赏这烟雨朦胧中的干桑,不避也不躲。
都说玉魄万里存一,非幸者不可得。我此时得到了,却也不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因为我等的人,好像永远也不会来。
一霎雨声中,神识仿若一分为二。
有怒其不争的:“你别等了!他若是不回来,你便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