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独孤晋在屏风前站住了脚,他回过身来,看着她的目光幽暗不见底。他很不喜,脸色阴沉沉的,嘴角紧抿,像是下一刻就会刮过疾风骤雨。
“既然所有一切都是你暗中筹谋,我师兄,他也在你的计划之中是不是?你想要怎样对付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独孤晋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里露出一分奚落:“事到如今,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管别人的死活。”
“卫小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到眼下的境况?马登坡的时候,假如你没有流露出想要插手独孤一族的心思,你现在还在山高水远的江湖当你的游方法师,然而,你偏偏要管。朕从来没有把你们两个不知所谓的人算在计划里,是你们自己,跳进了这个圈套。”
“既来之则安之,”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怕,也晚了。”
卫小蛮不禁气血翻涌,活了十五年从未恼怒的火气在这一刻冲到了头顶,她半抬着身体,直定定盯着他,吼道:“独孤修你这个疯子!我和师兄对你们仁至义尽,为了救你,甚至险些丢了性命,你不知感恩,你算什么东西?”
她身上的伤因为大动肝火,崩裂了伤口,卫小蛮能察觉到那血从身体里涓涓往外冒着。可她没办法去想伤处的事情。愤怒、恼恨,甚至是怨毒,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围困住了她。她双眼通红,火光跃跃,脸上显露出斑斑驳驳的,类似咒文一般的青黑色纹路来:“步步为营,你弑杀自己的新兄弟,为的就只是那一张皇位宝座,你这样残忍,天会饶过你,我也不会饶过你!”
她说着,用尽了全身力气,眸光中蓦然喷出火光来。
独孤晋身后屏风蓦然倒地,白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展开他扩大的斗篷。那光耀眼似利剑,将卫小蛮眸中的火光一齐都反射了回去。卫小蛮被强烈的火光吞噬,独孤晋见了,忍不住要上前,两手一握,他竟是忍住了。
不消一会儿,火光黯淡下去,那卫小蛮并没有如他唯恐的一般被烧成灰烬,她只是全身瘫软虚弱的倒在床榻上,一动不能动。
白袍屈膝在独孤晋身旁道:“此女前世修为跟随今生,如今年纪尚小,贫道还可制住她,若是任由她修习下去,只怕有朝一日,连贫道也不是她的对手。为陛下安全着想,贫道以为,不如废了她的修为。”
独孤晋垂下眼皮,看着半弓着腰,貌似恭敬顺从的白袍,他颌首:“国师言之有理。不过,为朕返回人世,国师耗损不少。这件事暂且放着,待国师恢复之后再说。”
“朕如今少不得国师相助,还请国师万万保重。”
那白袍半弓着身,也瞧不见他白眉底下的眸中颜色,只粗略瞧着,一张面孔倒像是个忠心耿耿的模样。他拱手应承,道了一声“是”。
独孤修并未再看里面的卫小蛮一眼,转身往外走。
卫小蛮看着从视线里渐渐消失,恨得将床板锤得手掌发疼,她难过的闭着眼睛,眼眶里发热。
白袍跟着独孤晋回到寝殿,刚坐下,忽觉喉口一甜,白袍忙拿过桌上的水晶瓶来。
顺着那水晶瓶,有红色的血液流下。是独孤晋吐出来的血。
他半靠在龙椅上,白袍拿过巾栉递到独孤晋手边。独孤晋接了,虚弱无力的擦拭着嘴角。
“陛下,难道您并没有听从贫道的建议,以人血补续精气?”
独孤晋眼皮微抬看了白袍惨白诡异的脸庞一眼:“国师也只是说可能会出现排斥的现象,朕是想,等过了这段时间,许不必用国师的方法也可无忧。”
他露出一抹无奈又晦涩的笑:“谁知,天不容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