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府中沉闷,若她常来,兴许池中的荷花还能再开几载。”
回府路上,姚珞珞心中疲累,靠着车壁假寐。
两侧窗边都被冬青挂上了艾草制成的药包,用以驱赶蚊虫。
伴随着草药的清香,小丫头坐在门边,马车摇晃,脑袋一点一点,跟着轻轻打起了瞌睡。
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习惯马车的摇晃,姚珞珞明明很困,却始终睡不着。
心中反反复复,想起此前与湘祈的交谈。
“关于三妹的身世,她是揭开这一切的最佳人选。”
自从驸马身死,公上鸢便远离朝堂,从不涉足皇子党争。且长公主乐善好施,民间对她多有赞誉,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这么说,长公主是个好人喽?”
徐湘祈一怔,而后无奈道:
“长公主只是做了好事,却不能断言她是个好人。”
“珞珞,你要记住,若论起这天下城府最深,心机最重之人。十有八九皆在那座紫禁城中。”
皇城之中,金钱,美色乃至人命,都唾手可得。
唯有权之一字,是他们终其一生,汲汲营营,争到头破血流,也必须要握在手里的东西。
“我们要做的事情牵涉很深,绝不仅仅只是送一个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认祖归宗这么简单。”
徐湘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因为三妹是女儿身,这件事情尚有一争的余地。”
“倘若她生来是男子,那么你我就该将这件事情沉在心底,永世不得说出真相。”
“一个可能参与夺储的、长公主极为重视的皇子,同时继承了已故公孙大人的血脉,且出身国公府。哪一条拿出来,也是足以撼动如今皇室格局的存在。”“那么国公府因此面临的,恐怕是灭门之灾。”
寒意从姚珞珞的胸口流向四肢百骸。
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皇权之下,概莫能外。
姚珞珞自信拥有上帝视角,便能趋利避害,做一场英雄救美的美梦。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诞生于封建王朝规则之下的女子,想要摆脱家族的掌控,摆脱自己的宿命,实是天方夜谭。
一步走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我明白。”姚珞珞沉声道:“无论面对的人是谁,我都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徐湘祈欣慰颔首。
这就是她想要姚珞珞明白的。
不论公上鸢如何被万民称颂,都不可对其放松警惕。
她们与她之间,乃是博弈。
是要隐藏自己的心思,并且看透对方的想法。
是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并且全身而退,不授人以柄。
车轮压过路面的细碎声响缓缓停下。
停车的晃动惊醒了冬青。
她揉揉眼睛,正要扶着姚珞珞下车,车外传来徐远申的声音:
“祈儿,你随我到书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