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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妃死后,嘉和帝第一次进后宫,便是来了离心殿,这让郑雪梅都喜疯了。
进屋坐下,嘉和帝便问,“阿荞怎么样?”
郑雪梅心下一黯,脸上却堆起愤郁和不解来,将林荞那日的经历很是有技巧的添油加醋了一番,临了,郑雪梅道,“皇上,臣妾不解的是:阿荞一向是个稳重性子,和那豫王妃又是第一次见,按理绝不能冲撞到豫王妃才是,所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阿荞怎么说?”嘉和帝道。
“唉哟皇上喂,您又不是不知道阿荞的性子,从来不肯生事的人,当日往西凉殿送毒燕窝那么要命的事儿,她都是揽在自己身上断不肯攀扯别人的,如今出了这个事儿,她自然也只说是自己晕倒的和那豫王妃无关啊,”郑雪梅说到这里,拿帕子直点眼角,“这阿荞不过是个小宫女儿,真不知道怎么就一次又一次的遭这些罪,可怜之前的伤都还好呢,这大日头跪在那鹅卵石上,好人也经不起啊,何况是她……”
嘉和帝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却话题一转,“下月去行宫避暑,你准备准备,嗯,带上她。”
郑雪梅先一愣,继而大喜,忙笑道,“果然是皇上知道疼人,这宫里闷热,确实不利于病人休养,臣妾记得行宫里的温泉极好,到时让阿荞去泡上几回,保管好的快。”
“她只是个小宫女,逾越了,”嘉和帝却道。
宫中规矩,那从龙隐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只有主子们才可以享用,宫人们连靠也不许靠的。
郑雪梅却娇嗔的笑,“她现在是个小宫女,可皇上让她住进抱水轩去,她不就名正言顺了?”
嘉和帝想着这女孩子那一脸精灵古怪的笑容,忍不住一笑,然笑容尚未漾溢开来,他的心里便又涌起一丝酸楚痛意,他一直以为这小女孩儿是像那株青竹,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她像的是那开得满墙都是极喧嚣热闹的蔷薇花。
她像是她呵!
而他这么多年真正爱的人也原来只是她!
嘉和帝的眼睛就酸涩起来,他强向郑雪梅笑笑,“你倒不吃醋。”
郑雪梅深深的看着嘉和帝,语气无比温柔,“臣妾只盼着皇上高兴!”
嘉和帝心里就一暖,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郑雪梅的手,道,“过些日子吧,阿凝才去……”
后面的话他再说不下去,郑雪梅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皇上有情有义,皇贵妃姐姐泉下有知,必定也是欢喜的很,只是依臣妾想着,便是皇贵妃姐姐在九泉之下,也定是想要皇上龙体安康欢喜的,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哪怕是为了皇贵妃,也要保重龙体!”
“真的吗?”嘉和帝回头看向郑雪梅,“你……觉得阿凝希望朕好?”
郑雪梅定定的看着嘉和帝,语气坚定,“皇贵妃入宫二十年,她心里眼里都只有皇上,满宫里谁不知道呢?”
嘉和帝便点点头,“朕——对不起她!”郑雪梅伸手握住嘉和帝的手,柔声宽慰,“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皇陵内有她的位置,便是皇上真有哪里对不起她,将来也有成千上万年可以陪伴她弥补她,皇上又何必时刻难过呢?”
“爱妃说的有理,”嘉和帝终于笑了,道,“老四掌管吏部,他在翻阅官员升迁记录时,发现有几个参与诚王谋反的大臣并非你父亲提携上来的,所以这门生之说有些牵强,朕已命他彻查此事,若果然这些大臣并非是受你父亲指使,朕便放你家人出来。”
“真的?”郑雪梅这一次是真的又惊又喜,她身子一滑,就跪在了嘉和帝的腿边,眼泪刷刷而下,“皇上英明,臣妾谢皇上恩典,臣妾谢皇上恩典!”
“你先起来,一切等老四查过了再说,若查出你父亲依旧和那件事脱不了干系,朕也不会姑息的,”嘉和帝起身,“你好好照顾阿荞吧。”
“是,臣妾遵旨,臣妾恭送皇上,”郑雪梅眼含热泪的将嘉和帝送了出去,待嘉和帝乘着銮驾去了。她才转身回来,却不进屋,倒走到院角的一缸荷花旁,泪如雨下!
四皇子居然查出她父亲的谋反有疑点,这让郑雪梅欢喜得不能自己,但是,竟然是四皇子要帮她父亲反案,这又让郑雪梅十分意外和疑惑。
自郑家被抄,她的家人尽都下了狱后,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谁不是或避而远之或落井下石?便是她在宫里,也是受尽了眼色。
她一直以为,若想要救出父亲家人,她就只有复宠这一条路可走,而纵然是她想尽了办法要复宠,这一年来,嘉和帝却一次她的牌子也没翻过。
郑雪梅其实已经绝望了,她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林荞身上,可竟然就在这时刻,慕容弈居然要为她父亲翻案了。
如果父亲被查明是蒙冤,其结果必定是官复原职,而她,也自然是复位贵妃,高高在上,那两个孩儿也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在这充满了希望的狂喜中,郑雪梅又十分的痛苦,她清晰的记得嘉和帝临去时的那句话,“你好好照顾阿荞!”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那个阿荞!
他对她和颜悦色,也只是因为那个阿荞!
这让郑雪梅觉得十分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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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妃在宫里闹的这左一出右一出,豫王殿下全都不闻不问。
慕容琰的心思显然全在那南琴身上了,他很少有在宫里过夜的时候,借口很多,值夜班啊,出差啊……
每个借口都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孙琦珍明知是假,却也无可奈何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