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错就错在不该自以为是,竟敢在陛下圣明面前耍弄那点微末的心眼。”
赵瑞公公一边喝着茶,一边淡淡说道。
“陛下是何等英明神武之人?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蒙蔽的?”
赵瑞叹道:“咱家早就耳提面命,提醒过你们,陛下真正看重的,是你们治理河南的实际能力与成效,而非你们那套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拙劣本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失望:“结果呢?你们两个倒是做得‘漂亮’,向陛下禀报河南省情时,竟避重就轻,粉饰太平,刻意将真实的灾情瞒报、虚报。”
“咱家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做,对你们究竟有何裨益?”
“黄河溃堤,河南遭受如此之大的灾祸,这满朝文武大臣,乃至天下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陛下此次御驾北巡,其根本目的,正是为了亲察灾情,解决民困。”
赵瑞的声音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即便你们见了陛下,在陛下面前痛哭流涕一番,以此真情流露,表现出对河南受灾百姓的深切怜悯,恳请朝廷能多拨银钱,多发粮食,以解黎民倒悬之苦,那也远远胜过你们在陛下驾前侃侃而谈,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谎话!”
“那样至少还能说明你们心中尚存百姓,陛下也会因此感到些许欣慰。”
“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肥沃田亩被洪水吞噬,又有多少人死在洪水之中,这些都应该老老实实地向陛下奏报,让朝廷洞悉实情,才能对症下药,定下最有效的救灾之策。”
“这才是真正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
“而你们这种自作聪明的行径,只报喜不报忧,岂不是摆明了故意给陛下添堵吗?”
“试问,陛下又会如何看待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臣子呢?”
郑鸿渐和赵清直静静地听着,无言以对,只是不约而同地抬起衣袖,不停地拭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
“咱家也知道,你们是怕陛下会追究黄河溃堤的责任。”
赵瑞的语调略微缓和,道:“黄河大堤究竟是如何溃堤的?”
“当初修建大堤之时,是否存在偷工减料、敷衍了事,甚至贪污受贿的行径?”
“这些内情,咱家确实不甚明了。”
他沉声说道:“但陛下既然已亲临河南,便必然会将此事彻查到底。”
“你们也休想再遮遮掩掩,企图蒙混过关。”
“更何况,陛下连那归德府的知府李济川都能网开一面,特意降旨不许轻易处死他,而是要先查明其中缘由,再行定责。”
“难道你们还不明白陛下真正的用意吗?”
“黄河溃堤,这是天灾,而非人祸。”
“陛下开创‘科学’一脉,凡事都讲究追根究底,注重实证,绝不会轻易地降罪于无辜之人。”
赵瑞点醒道:“即便你们想要撇清黄河溃堤的责任,那也只需将当初修筑堤坝时的责任撇开来便可。”
“只要你们在修堤之时问心无愧,确实倾尽全力,即便黄河溃堤,真的将整个河南省都淹没了,陛下也绝不会因此而降罪于你们。”
“若是修堤之初便已埋下了隐患,从而导致今日黄河溃堤的惨剧,那么无论涉及到谁,陛下都将一查到底,追究其责任。”
“这才是你们要撇开的。”
“至于灾情本身,你们虽是巡抚巡按,但天灾与你们并不相干”
“你们就算将灾情报得再小,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呢?”
“倘若朝廷因此而减少对河南的赈灾支出,这反而会加重你们自个儿身上的担子。”
“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还有那个李济川,”赵瑞话音一转,道:“他就算真的在陛下跟前告你们一状,那也总比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牢狱之中要强得多!”
“今日上午,随驾的政务大臣杨大人已然奉旨前往开封彻查了。”
“你们可千万别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能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丝毫痕迹。”
说到这里,赵瑞特意将语调拉得极长,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道:“依咱家看啊,若是杨大人真能查出些问题,那倒还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