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公开宣称,要让天下万邦皆沐浴圣人之教,让大明龙旗飘扬于日月所照之地,令天下诸国对大明无不臣服。”
他语调渐转低沉,意味深长道:“大人想必也已察觉,大明先是在边境频繁调兵遣将,操练军马,演练军阵,又暗中令草原诸部,聚兵压境。”
“如今使团来访,意图昭然若揭。”
“就是要逼迫别失八里俯首称臣,归顺大明。”
忽歹达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那又如何?”
朱橚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然笑意,道:“自然,大人尽可置之不理。”
“毕竟,即便别失八里向大明纳降称臣,以大人之尊,大明朝廷多半会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依旧可如往昔,甚至更甚。”
他语气骤然一转:“投降大明,对大人而言,表面看来或许并非坏事。”
“然而,若大人真如此想,便是大谬!”
“别失八里一旦归降大明,便是大人的死期!”
忽歹达听到此处,目光陡然一冷,杀意如霜,几欲透骨。
朱橚见状,不敢故弄玄虚,更不敢吊他胃口,立即接着说道:“究其原因有二。”
“其一,便是当今大明皇帝朱允熥,最忌讳者,正是权臣专政。”
朱橚语调低沉,说话时语气极为果断,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在我们汉人的儒家礼制中,若臣下权柄过重,便会动摇君主根基,致使纲常紊乱,国家危机随之而生。”
“朱允熥尚在东宫为储时,曾亲率大军远征倭国,那时倭国正是将军把持朝政,皇权名存实亡,不过做过傀儡罢了。。”
“但朱允熥率大军征倭,便废其将军之位,斩其权臣,扶持倭王重新执政。”
“其意昭昭,便是不许权臣架空主上。”
“而宰桑大人您。”朱橚微顿片刻,望向忽歹达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您乃是别失八里举足轻重之人,深得大汗器重,又有拥立之功,出身于都格拉特部赫赫有名的布拉吉家族,权位之尊,声望之盛,可谓举世无双。”
“连大汗见您,也需礼让三分。”
“但在朱允熥眼中,这便是臣下跋扈,权重君弱,是‘尾大不掉’,‘以臣欺君’之象。”
“他断然不会容许这样的臣子存于他治理之下。”
“宰桑大人所持之权,在允熥这个大明皇帝眼中,就是罪证,足以致命。”
“哪怕大汗再信任你,朱允熥都非杀你不可。”
朱橚略作喘息,又继续说道:“其二,大明上下皆知,当今皇帝朱允熥,性情贪恋美色。”
“《大明日报》,还有大明的诸多杂志,早已流传至别失八里,宰桑大人想必也略有所闻。”
“朱允熥不但将一位出身平民,貌美绝伦的女子立为皇后,更大肆在民间搜罗绝色佳人,充盈后宫。”
“如今他宫中美人三千,依旧不知餍足,仍频繁派遣使节下乡,深入民间,只为寻得更多奇姿异艳。”
“自古西域多出艳色,早已名扬天下,朱允熥垂涎已久。”
“他曾当众言道:‘朕有二愿,其一,荡平四海,使诸国俯首,八方归一,大明龙旗永不落下;其二,得西域二美,纳入宫阙,斯愿足矣。’”
朱橚目光深邃,望着忽歹达道:“朱允熥口中的‘西域二美’是指何人,宰桑大人想必心中有数。”
“据草民所知,二美中的那位姐姐,已与宰桑大人订下婚约,只待良辰吉日,便将成婚完礼。”
“就凭这一点,朱允熥也断难容您。”
“他志在天下,情在美人,若知所欲之人早已名花有主,且花落权臣之手,以他那刚愎自用,好色多疑的性子,又怎会善罢甘休?”
朱橚语气忽而轻缓,却透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劝诱意味:“当然,倘若宰桑大人愿意解除婚约,主动献上美人,或许还能换得朱允熥一时欢心,暂时苟全性命……”
“朱允熥欺人太甚!”朱橚的话尚未说完,忽歹达便猛然暴喝一声,如雷霆乍响,打断了他的陈述。
这怒吼震得堂内气氛一滞,旁边的两名胡人美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在别失八里,谁人不知宰桑忽歹达乃是色中饿鬼?
他府中姬妾成群,早已过数十人,所养美婢更是如云,但却视她们为私产禁物,容不得旁人染指半分。
而那所谓的“西域二美”,更是令众人艳羡难及之人。
她们是大汗黑的儿火者的两位掌上明珠,虽非正室王妃所出,却因姿容绝世,自幼便备受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