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团扇

可这一坐下,我心里就“咯噔”一声。

伸手一摸,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那副花好月圆呢?”

我简直要呕出一口老血,兴许是我跟团扇没缘分?

上次好不容易绣了半幅清净淡雅的佛手莲花,好险落在东瀛人的手里。半道被金子秋给截了胡;这次不过堪堪描了个样子,却又找不见了踪影。

我恨恨地啐了声:“再不绣什么劳什子团扇!”

却又不死心,里外把屋里找了一遍,都没有踪迹。

前堂却又传话来,说是贝勒爷要见我。

我拾掇了妆容,平静地跟着来人去了前厅。

金子秋醒了酒,容色瞧起来有些憔悴,却依旧是一副姿态风流的模样。银线滚了云纹落在素白的袍子上,瞧着着实是浊世中翩翩佳公子。

如今人都好西式穿着,却也不拘于西装。

往日里来寻欢的公子爷们,各有各的穿着喜欢。

有的好穿长袍马褂,手里拎一壶茶,肩膀上再溜只鸟;也有的一身西装革履,瞧着怪是种新派人士作风,脱了衣服却连最下层的走卒马夫都比不得……

金子秋却独属于这两种之外,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一袭素白穿的如此意态风流。

他安静坐在窗前,案上一杯犹在冒着袅袅热气的金骏眉,似乎是在临帖。

叫方唐的侍卫小哥将我带到了金子秋面前,金子秋没有抬头,专注地悬着手腕临帖。

淡淡地道:“先坐。”

方唐给我找了个四角凳过来,我默不作声地坐下,便看着金子秋临帖。

他临的贴,是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我当年也是下狠劲背过的。

阿妈要捧我们,教我们说,这世上的男人,没有光爱肉体就能长久的。

你想睡多大的官儿,你就得跟他说什么话。是以阿妈教习姑娘们花的银子决计是不少的,若不是阿妈后来抽大烟中了别人的道儿,哪会沦落到连汪健仁这种贱人都想拔姑娘们头筹的地步……

我一时恍惚,思绪竟然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