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早先暮雪被夜子月推落水那晚他明明就已在这里,且是知道的?可他却眼睁睁瞧着暮雪溺于水中?而如今她引起他的兴趣,这男人便心疼愧疚了,倒道歉起来了,这么说在马车上时,他根本就没有被她迷惑,只是因为他想,这才叫她锁了他的咽喉。
他是想像暮雪那样尝尝呼吸不出,快要气绝的滋味,想和暮雪一样弄出这么一道伤痕来打动她的心,表现他的深情吗?
男人果真都如此,有情时为你怎样都不为过,而绝情冷情时,你便是死都换不来他一个眼神。这会子道歉又有何用,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已经被这个冷酷的现实给折磨地香消玉殒,凄凄切切地死了。
道歉?叫她莫生气,简直可笑!
暮雪本是心冷之人,在她看来,谁都没必要为他人的性命负责,暮雪被夜子月推落水,红衣男子和暮雪非亲非故,没责任阻止暮雪,换做是她当时在此,也只会冷眼旁观。故而暮雪本对此无所谓,也谈不上生气,可此刻红衣男子这一道歉,却不知怎地就叫她突然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恼恨和无名火来。
她蓦然便冷了神情,抬手便挥开了红衣男子拿着瓷瓶的手,双眸眯起,厉声道:“滚开!我不稀罕你的药!”
红衣男子显然没料到暮雪会突然情绪激动,不防之下,那手被暮雪扫到,白玉瓷瓶脱手飞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一股清冽的草药香气散发了出来,随着夏夜清凉的风飘了起来。
瓷瓶碎裂,暮雪未曾瞧上一眼,她一面抬手去推红衣男子,一面便欲绕过他登上楼梯回闺房去。
可红衣男子却站定了,任她怎么推拉就是不动弹,身影如山一般地矗立在楼梯口。
TMD,之前她明明觉着这厮挺清瘦的,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高大,一个人堵在这里就生出一道高墙来了!
暮雪推也推不开,扯也扯不动,绕又绕不过去,这才一面心中腹诽着,一面恼恨地再度抬眼盯向红衣男子。却见红衣男子身影笔直地站着,一双月光下尤为深邃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青石地上碎裂的白玉瓶子,月影照在他的身后,他的面容背了光,显得有些模糊,只是那僵直挺立的背脊,坚持的姿态,还有幽深而凝然不动的眼神,却都叫暮雪心头微跳,只觉这男人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被伤害的疼楚悲伤。
一点点心意被糟蹋的愤恼,一点点诚意被践踏的气闷,一点点隐忍不发的难过……
这样的他,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脆弱却又隐含危险,可又莫名叫暮雪生出一些内疚来。
她怔了下,蹙了眉,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从地上的碎瓷片上转向自己,她却又瞬间冷了面色,倨傲而不耐地扬了下巴,目光亦灼灼然地对着红衣男子。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着,分毫不让,一个眸光深幽似海,悲喜不辩,一个翻涌如火,熠熠似冰。
“小姐?呀,这药怎么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