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郭云琅红肿着眼眶出来,请吴李二人进去。
二人一进去,就见郭桓闭眼坐在桌边,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直视二人,眼神犀利至极,“我想知道你们准备如何安置我妻儿老小?”
吴庸面不改色,“郭贤侄如今已换了身份户籍,名下有一栋三进宅院并两个庄子,皆在西南,那边有我的生死同袍,绝对信得过,能护郭贤侄周全。而郭老夫人她们如今被人看管甚严,且眼下也不宜多做手脚,待定罪后,她们多半会被判流放,我会设法安排他们去西南,届时就能与郭贤侄团聚。等过两年事情平息,若是她们不喜西南,我再安排她们去气候宜人的地方定居。”郭桓听罢未作声。以他所犯之事,一旦认罪,满门抄斩都是轻的,吴庸发誓保证让俪儿她们流放已算得最好的结局,可饶是知道如斯安排最妥当,他心里仍充满了不甘。
当然,他明白这点不甘是为什么,可越是明白,他越是无力反抗。
良久,他吐出口浊气,自嘲一笑,“罢了,不过残躯一具,临了也只能尽力为家人挣一分活命之机。”他看向郭云琅,“以后郭家就要靠你来支撑,好好照顾你祖母母亲和姐姐们。”
“爹!”郭云琅噗通跪下,抱着郭桓的腿泣不成声。
郭桓抚了抚他的头,“以后你和你姐姐们要是有了孩儿,切忌让他们学为父这般贪心。好了,回去吧。”
说罢,他闭上眼,不再看郭云琅。待李良禺将哭喊着不愿离开的郭云琅带出去后,吴庸突问,“后悔吗?”郭桓睁开眼,视线在他脸上转了转,“自是后悔,后悔行事不密,识人不准,用人不当。”他抬头望向逼仄的屋顶,怅然长叹,“悔啊,悔之晚矣!”
两日后的傍晚时分,临近关闭城门前,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城门口。有眼利的很快认出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奉命前去北平府调查贪墨案的钦差俞赟,就见其面色苍白憔悴,似乎身上还带着伤,而有心人仔细一瞧押解在后的十余犯官,竟真的未找到李彧的身影。于是,未及宵禁,这些消息就已传遍京城,燕王朱棣杀人灭口的传闻再度甚嚣尘上。
赵府中,麦志德匆匆进到书房,一见赵瑁便道:“消息确切,大理寺监牢中不见李彧,应是身死无误。”
赵瑁早已得到消息,闻言淡淡一笑,“老夫早与你说过,此人活不到京城。”
麦志德抹了把脸,“当初是我想差了。”早先他派人赶去北平府,意欲胁迫李彧撇开与郭桓的关系,孰料未过多久他就与郭桓闹翻,与赵瑁说起时还颇为自嘲自己这一举动,而直到那时,他才知赵瑁在他之后还设计了这么一出灭口嫁祸之举。
“郭大人还未苏醒?”相较李彧,赵瑁更关注的还是郭桓。
麦志德皱了皱眉,“方太医说他病体沉苛难耐,身体自主陷入昏睡中,除非用虎狼之药强行催醒,否则怕是会这么一直昏睡下去,直到生机弥尽。”
赵瑁眯起眼:“既是如此,便让方太医设法催醒他,顺道将那郭家小儿带去,让郭大人一叙天伦,也好让他考虑清楚,究竟怎么选择才最为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