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妍笑了声,歪头看她,“既然郭姐姐担心令尊,何以还有闲情办花宴?可见你也没那般担忧嘛。”
郭云俪眼底闪过一抹难堪与羞忿,想起身甩袖就走,可思及家中祖母和母亲每日以泪垂面,她又只能强压下了这股愤恨。毕竟自父亲出事后,吕妍还是第一个愿见她的人。她不禁心生悲凉。世态炎凉,往日她父亲还是手握权柄的户部试尚书时,饶是这位太子妃的侄女也会对她笑脸相向,哪会似如今这般言辞讥讽?
她掩下袖下的手狠狠一掐掌心,苦笑道:“吕妹妹何必明知故问?家父如今身陷囹囫,我岂会真的有闲情办花宴?不过是想请诸位姐姐妹妹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搭救我家一把。”
吕妍颇感意外,她还道素来要强好面子的郭云俪会遮掩一二,没想到如今竟真能舍下脸面来。她神色微微一动,“郭姐姐想让我如何搭救?丑话说在前头,前朝之事我姑姑管不了,太子姑父也不可能听我的。”
至于她爹,因着是族中过继到吕家的,又无甚才能,在祖父死后也只恩荫了个礼部四品官,若非她因容貌肖似太子妃得了太子妃的眼,也不可能过得如此肆意。
见她态度缓和,郭云俪心中一松,“我并非想求吕妹妹救家父,家父为人耿直,断不会做那等勾连贪墨之事,皇上明查秋毫,必会还我父亲公道。”
“那你想求我什么?”吕妍不解的问。
郭云俪垂泪道:“不怕妹妹笑话,自从家父出了事,家中虽不说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乘人之危的却是纷纷冒了出来。如今祖母老迈,家母卧病在床,我那胞弟又尚且年幼,周围群狼环伺,个个都恨不能咬下我家一块肉来,我实是独力难支,只能想着将诸位姐姐妹妹邀到家中,也好让那些儿鼠辈投鼠忌器一些。”
吕妍虽则性情恣意张扬,也颇有些跋扈娇蛮,但心肠还不算得坏,郭云俪一翻示之以弱,动之以情,让她难免收敛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她眼珠一转,“竟是如此?倒真是难为姐姐了,那后日我便去姐姐府上拜访吧。”
既然不是让她去给郭侍郎求情,只是给郭家后院的老弱妇孺撑撑脸面,这点施以小恩的忙她也不会推诿。就算郭侍郎最后落不得好,她不过一后宅女子,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说不定还会博个雪送乌薪有情有义之名。
郭云俪听她应下,不禁破涕为笑,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激道:“多谢妹妹,此恩我必不会忘。”
盏茶过后,将不知为何面露失望的吕妍送上了马车,郭云俪回到自家的车上,柔美的笑靥霎时冷了下来,看向一旁的婢女,“清露,麦伯伯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清露摇摇头,“老夫人私下送了拜贴,但被麦夫人退了回来。”
郭云俪眼神一寒,“果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其他送出去的帖子可有退回来的?”
清露迟疑了下,才道:“只有胡二小姐和王大小姐接了贴子。”言外便是其他人都退了,而接下的二人则是前日大朝时一并给弹劾的户部郎中胡益与员外郎王道亨之女,与郭家可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郭云俪深深吸了口气,方压下心中的愤恨,“你再使人送一回,就说吕小姐届时会出席。”吕妍的亲爹虽不中用,但奈何她有个疼她至极的太子妃姑姑,还有个身份尊贵的太子姑父,故而在京城的一众千金贵女中地位不俗,有吕妍带头,其他人多少会给这个面子。
如今她也不求其他,只求吕妍这些人的身份能压住族里那些狼心狗肺之辈,至于父亲……
她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冷厉。若是不想她们一家活命,那便都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