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吟明白马皇后在教育自己,细细记在心里,轻声应道:“言用中节有理,上可效无盐齐而安国,下可善德内助。又如圣人所言,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未必有德。”马皇后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她又喘歇了片刻,方道:“是这个理。我最欢喜你的便是你能够缄口内修,重诺无尤。”
徐长吟面露愧色,却听马皇后又道:“你要记得,知慎言者必然懂得修身德性,而唯德性佳者,才能配京室,能端身正己、善于自持者,才能为母仪。我弗为后十余载,无论是事夫亦或事君,一直秉持这样的先贤道理,却还是有所愧德啊!”
徐长吟使劲摇头,“天下谁人不知您好生大德,助勤于内,才得上天阴隲,奄有天下,生民用乂①。您若愧德,先代后妃谁敢居贤?”
马皇后微微失笑:“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神明自得②。若是成德,神明焉会现在就召了我去?”
徐长吟唇瓣微翕,又欲劝慰,马皇后已轻拂她的手背,“好孩子,不必再宽慰我了。我这一生未行恶业,便是如今去了,自问也不会受那阴司惩罚。”
徐长吟不由握紧马皇后的手,掩住黯然的心绪,转开了话题:“母后,您可还记得辛丰里是什么模样?”
“我记得那里有一座长山,山上到处都是野果子。我们一家就住在山脚下,屋前有一条清溪,”忆及家乡,马皇后的面色依稀精神了几分,“不远处还有一片湖,那里的水草也格外丰美……”
盏茶过后,徐长吟轻步退出内寝,恰与下朝赶来的朱元璋迎面相遇。
“皇后睡着了?”朱元璋一见她出来,就知马皇后必然是睡了过去。
徐长吟行过礼,应声道:“母后今日说了会儿话,方睡下。”
朱元璋点了点头,“皇后都说了些什么?”
徐长吟如实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听罢,神色怅然的喃喃道:“辛丰里,朕答应过带她回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