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朱河不曾明说,小安子还是跪在桂花树下,与月光为伴。
直到桂花落满肩头。
小安子摇摇晃晃。
等到晨曦问顶。
一声孤寂,自身后爬来,将他的安全感尽数打破。
“让你跪着,不是让你趴着睡觉。”
声音打在耳朵里,比打在背上还疼。
小安子打了个激灵,急忙挺直腰杆。
桂花香撒满裳,他瞧见朱河蒙着黑布,由张鲁搀扶,整个人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为了看路,实习郎中充当拐杖。
庭中的朱河,如空心泥塑雕像,遗世而独立。
“朱大人!您总算醒了!”
“小的立刻去禀告师傅。”
小安子意识到,必须要赶在皇帝面见朱河之前,把这位老哥哄高兴了。
什么露水深重、桂花熏鼻,都不重要。
“您的眼睛这是……”
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非得蒙块黑布?
“你还好意思说!”
张鲁直接把所有过错倒在小安子身上,若非他贸然使用大剂量三无麻醉剂,怎么会造成视力受损。
说话间,朱河始终闭口不言。
越是无声,越是胜有声。
朱河多么骄傲一个人,初见之时,乃医院之首。
现在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大人,小的对不起您!”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安公公麻溜滑跪,自发磕头。
咚咚咚的响声,盖过桂花落地的萧索声。
蓬心岛的闹剧,早有人给刘公公递话,他循声赶来,只见朱河大变样,站在破晓东方处,面容似夺命鬼煞。
“大人这是……”
“我这就传太医……”
刘公公蹙眉,踢了一脚地上罪奴。
“医者难自医。”
“但本官的身子,我自然清楚。”
“刘公公,不知你大费周章弄瞎朱某,到底所为何事?”
朱河每说一句话,公公的心,都好似坠入陈年废弃冰窖,萧萧瑟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