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儿名义上只有几十名卫兵和巡检司弓手,毕竟是在墙后,比外面安全许多。
趁着混乱一名侦察兵换上水靠,急急地来到望楼旁,那个下士冲出来,看他一眼:“你去?”便递过一根已经用蜡封住的竹管。
“齐班副,那你们呢?”那兵担心地问。
“甭管!”齐班长恶狠狠地骂了句:“操,余班长回来之前老子只能留在这儿!”他看看对方,伸手拍他肩膀:
“放心吧,他们最多就在外面转悠,人家惦记的是过辽河,哪有功夫理睬这边?再说这堡三面是水,只能走北门。克尔各人应该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好了,快走!让幕府尽快得到消息,路上自己小心克尔各的斥候马队!”
“知道啦!”他还未说完,那兵已经跑远了。
齐班长说得没错,克尔各人沿着柳河岸南下,根本没功夫来管这个二十里地以外的小堡寨。不过兵马过万无边无沿,何况人家是五万大军?
免不了有几个斥候到这边来转悠一圈打个唿哨,或者得意扬扬地炫耀几下骑技。
堡寨里面却是屁也没一个,人都不露头,弄得那些骑士们没了兴致,也就将这些胆小鬼丢开不理。
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堡寨承担着秘密的使命,并且一到晚间就会有夜不收溜出来,千方百计探查他们的具体人数、武器装备和领兵将校等相关信息,然后再派人凫水到对岸汇报。
余亮前半夜里回来,从南边池塘游到对岸又被吊篮拉上墙头,最后湿漉漉地站在一名上尉面前。
“娘的,要我就算都死光了,也得把克尔各人挡在堡外?这怎么挡?就靠这堡里百来个弟兄?那些卫所兵能俩顶一个就不错了!”
那人长相凶恶,脸上一道刀疤,显然是个沾过血的强悍之辈。那齐班副看了眼余亮,挺起胸来:
“报告,给卑职的命令是驻守在本堡内,所以侦察班不会离开,会协助贵部开展防御!”
“我也不会走!”余亮笑嘻嘻地:“论水里的功夫你们可都比不过我。”
“行了、行了。”上尉摆摆手:“咱也就说说。你们这十来个人够干啥使的?对面可有五万,人家齐齐地放个屁就把这堡里的人熏死了!”
屋里这几个人都笑,上尉调过脸来对余亮拱手:“兄弟,我谢谢你,你想啥时候走都成,行不?
哥哥我绝不怨你。俺知道你是饶州的老兵,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咱辽地的兄弟们可对不起你家人了。”
“我没那么容易死!”余亮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挺感动的,拱手回礼道:“我们绕州团练有纪律:作战时勇敢向前,不退后、不当俘虏、不弃兄弟。
如今大敌当前,我要是这样回去可就没脸见人啦。一封书信立即就会把我除名,全家都会被赶出余干的,这亏本买卖可不能做!”
“嘶……!”上尉倒吸口冷气:“怪不得都说你们打仗狠呢,做事也狠呀。也罢!你先回去歇歇,侦察班后半夜再出动,等克尔各人睡得死了办事容易些。”
一个时辰以后,侦察班悄悄从北门鱼贯而出,消失在茫茫黑夜里。上尉站在堡门上方的刁斗里,手扶阑干朝东北方向使劲看。
虽然他知道这大夜里的凭目力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努力瞧着。远处一片亮光的地方就是克尔各人的大营,那是夜不收们要去的地方。
就算是这个时辰,敢闯五万条狼的所在也需要极大的勇气。上尉对这些夜不收既佩服又恼火:“他娘的,都是怎么生养的?个个像有熊心豹胆!”
他担心这些夜不收搞得太过火把克尔各人引过来,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在巨流河两岸,火把成行,一个重要的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诶,你们倒是快点儿啊!上尉心想。
这座堡寨能挡住身后河岸上的动静,但其实只要有个对方的斥候稍微好奇一点、走近一些,他就会赫然发现高涨的河水与下游的水坝,然后他就有机会立功,避免一次己方重大损失了。
忽然,上尉耳朵动了下,他似乎听到远远地传来声响。转回头去,东北方似乎有火光闪了下。
他抓紧阑干屏住呼吸、眯起眼睛。火花又闪了下。但离着太远,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上尉一动不动。
忽然,他似乎听到马蹄声,连忙下令:“戒备!第二排,随我出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