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昏昏沉沉的睡了半个时辰,她被噩梦惊醒,面上都是湿冷的汗珠,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回想起梦里恐怖乌黑的大蛇仍是心惊胆战的,喝了半杯茶水之后,她又忍不住的干呕起来,若荷正好进来,递给她手绢:“岚姑娘,怎么害喜得这么厉害?”
岚裳擦擦嘴角,皱眉痛苦的喘息着,起身:“不知道…只是方才做了梦罢了……”
“什么梦?”
“梦见被一条蟒蛇勒得喘不上气来……”
没想到若荷眼睛一亮,连连拍手:“那要恭喜岚姑娘了,看《周公解梦》上说,有孕之时若是梦见黑蛇,乃是大吉之兆,十有八九怀的是公子!”
“你还懂周易?”
“大小姐聪慧好学,我也跟着学了一些。”
“嗯,那也挺好。”
岚裳总算有了笑意,随后她眉目都是母性的光辉:“其实生个姑娘也不错。”
“那是那是!不管是公子还是姑娘,都是娘亲手里的心肝宝贝儿!”
“嗯。”
岚裳的愁绪被一扫而空,她笑吟吟的低眸看着小腹,目光无比慈爱。
“岚姑娘,小姐叮嘱我说这两人她抽不开身,让我多来与你聊天喝茶,姑娘要是想出门去便告知一声,外面天气还算不错,适合出游。”
“大小姐婚礼将至,你不用帮忙吗?”
她不好意思的问,皇甫蔷半月如一日的悉心照料让她实在汗颜,她虽身怀六甲,可也能日常饮食起居,如今她大喜为重,却仍是不厌其烦,她不免觉得非常的惭愧。
若荷摇摇头,俏皮的眨着眼睛:“如今我的任务便是陪着姑娘,大小姐那里有二小姐和丞相大人,以及下人们,定是万无一失的。”
“谢谢。”
微风轻轻吹过,拂起岚裳的额发,她害羞的一笑,让若荷几乎看呆——最是那低头一眸的娇羞,胜却人间无数,岚裳的举手投足的气质,与之最贴切不过了。
“姑娘要出去走走吗?”
“好啊。”
岚裳如果知道出门会与樗北炎不期而遇的话,她估计就算在丞相府憋出病来也不会踏出大门半步。
岚裳是在一个热闹的小摊前挑选簪子时被樗北炎叫住的——她刚拿起一支檀木梨花簪,偏头问若荷的意见,耳边便响起曾经无比熟悉眷念的声音,她猛然回头,笑容瞬间消失:“樗…北炎……”
“岚裳,我终于找到你了!”
樗北炎激动万分,不顾其他人的异样目光把她紧紧的抱住,力道大得她四肢发麻,好不容易推开他,在这繁华喧闹的街上,她却有一瞬间感觉周围都渐渐的安静下来,最后万籁俱寂,面前的樗北炎恍若隔世一般的朦胧温柔。
“樗北炎,你…怎么在这里……”
“岚裳,我整整找了你一天…我答应和你一起参加太子的婚礼,我不会失约的……”
若荷茫然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连簪子落到地上也没有察觉。
不过凭她的直觉,她以为这个名叫樗北炎的男人对岚裳来说一定是与众不同的,虽然此刻她仍是面无表情,高冷漠然的模样,可当樗北炎抱住她的时候,明显可以看见她眼里的波光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就仿佛是心弦被拨动一般,灵魂都下意识的做出了回应。
如果她猜测得不错,或许他便是岚裳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这一切也容易解释了——看两人的样子,似乎关系十分紧张,大概是先前发生了极度不愉快的事,岚裳才会心生放弃孩子的念头,可是后来岚裳也许想明白了。
其实正如若荷的推测,岚裳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挂念着樗北炎,不然何以在喝下鹤顶红之后心急如焚的求救……就连现在,她亦是眼眸脉脉含情,只不过故意以冷漠的神情掩盖住了。
“岚裳,你又瘦了许多……”
樗北炎投来心疼的目光,欲又伸出手抚摸她的秀发,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掉了。
“樗北炎,你还来做什么?”
若荷挽着岚裳走到安静一些的路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樗北炎欲言又止,眉宇都是哀愁与无奈。
最终他直视着岚裳的眼睛,认真的努嘴:“岚裳,洛樱的孩子和我半分关系都没有…岚裳,你回来好不好?”
樗北炎的语气充满了哀求的气息,他恨不得跪在岚裳面前祈求她的原谅,只是岚裳的脸上却是一成不变的厌恶和疏离,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中间,樗北炎望而却步。
两人的对话若荷听得清清楚楚,她疑惑个中缘由之时也不免被吓了一跳,想不到岚裳和樗北炎之间还有如此错综复杂的矛盾,竟使二人虽然相爱却无奈保持距离,而其中最关键的,恐怕莫过于叫洛樱的女子了。
看樗北炎低声下气的样子,岚裳还是无动于衷,若荷打破了冰点,提议道:“姑娘,街上风大:还是去楼上坐着详谈吧。”
说完,便知趣的站到一边。
岚裳瞥了一眼垂头丧气樗北炎,冷漠的启唇:“走吧。”
樗北炎非常高兴,应了一句急忙跟上了她。
或许在她的心里,已经慢慢的准备接纳自己了——事到如今,樗北炎只能安慰自己往好处想了。
到了楼上,岚裳回身,一脸的寒意:“说吧,你要怎么样?”
这样的口气,显得无情又僵硬,冰冷到了极致,樗北炎心头一抽,腿软了几分,不过他挺直了高大的身躯,垂着头,低声哀求道:“岚裳,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特别害怕…我怕你一时冲动离开辛南…我怕我突然有一天醒来,在我的身边是我不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