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大了,听见殿外有人吵吵闹闹,急躁不安的穿梭雨中,嘴里絮絮叨叨的哭闹着,犹如群魔乱舞,地狱哭丧。
宫人也是没大没小的跑进来,都忘了行礼,脸色苍白道:王爷…先…先皇后…撒手归天了…现在陛下已去了冷宫,各宫嫔妃都人心惶惶,担惊受怕的,听说先皇后死得不明不白的,好像…是被人下药毒害了,死状奇惨……“
“你确定…先皇后怎么会……”这么快…便死了。
封羽锦隐秘的微笑,却仍然装作惊讶难过的模样:“怎么会这样…是谁如此恶毒…连冷宫都要插足——”
“目前还不明白…不过现在后宫都乱了,说宫中出了刺客…可是,却没有一点线索,陛下也是愤恨不已…已经派人去搜查了……”
“发生这种事情,本王也很难受…只是身上有伤,恐怕是不能亲自去探望大哥了……”
封羽锦眼皮一垂,隐约有泪光浮现,饶是谁,都看不出来他是蓄意假装的。
“王爷不必担心,御医和侍卫都在冷宫,还有陛下亲自到场,相信会理解王爷的。”
“嗯…你叫人也去瞧瞧吧,免得被人嚼舌根,说本王隔岸观火,无情无义。”
“是,奴才这就去。”
待宫人走了,封羽锦一声冷笑,转头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他有一刻失神,待眼睛酸了,他才低语道:“母妃…锦儿,为您报仇了……”
彻底释怀,胸腔舒畅,似乎有春风徐徐的吹着,吹开了早春的浅黄色的桂花,花树汇成了海洋,他置身其中,看遍了唯美绮丽的风景。
冷宫中,朴素宽大的床榻上,封邑启悲悯万分的抱着聂语萱已经僵硬的身体,他想起之前的种种,一瞬间心头复杂难受,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泪水落在她安静清雅的脸上,化作一朵一朵透明的水花,却再也激不起任何的动静。
“语萱…语萱…都怪朕不好…是朕不好,让你独居冷宫…从未来看过你……”
往昔恩爱在眼前,过往欢悦上心头,封邑启似乎一下子就苍老许多,他鬓间偶有银发,撩落在额头,低眉之时与聂语萱的长发交缠在一起,那么的凄美冰冷。
他悠然记起,当年在王府见到她时的美妙场景,他在院子里练剑,烈日炎炎,灼心炽热,他满头大汗,见她浅笑着走来,与他一样一脸通红,手里揪着帕子,扬眉时大方美丽。
“小女子聂语萱见过太子殿下。”
“聂小姐不必多礼。”
还没抬头,柔软的帕子就为他擦去了汗珠,她害羞的掩唇,脸颊绯红:“小心暑气。”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见她踮着脚艰难的伸手,他心里微妙的动了动。
那一年,他十九岁,她十八岁,王府与聂府结亲,三月后举行了婚礼,她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他想,如果舞己没有出现的话,他与她,一定可以一直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可是舞己的出现,彻底扰乱了他的心,他那时才懂得,原来在那一年的相遇,他并非是爱上了她,只是心动罢了,对于舞己,他掏心掏肺,爱得死去活来,即使知道她与西琼青梅竹马,暗生情愫,他依旧从中作梗,得到她,专宠她……
至于聂语萱,他更多是愧疚和同情。
到后来,他登基上位,他立她为皇后,不过是为了稳定朝政,巩固政权,便于以后树立威信,掌控皇权,其实爱情早就殆尽了。
这么多年来,他们虽是结发夫妻,可是聂语萱在他心里的位置甚至比不上一个年轻貌美的贵人,更多的,是她的地位和权势带来的压力。
所以最后,南辕北辙,她变得嫉妒狠心,染就一手鲜血,而他也冷漠无情,与她越来越远。
到现在,阴阳相隔,他才猛然顿悟,又记起之前的诗情画意,浓情蜜意,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的手再也无力抓紧他的袍子,她的眼眸再不会紧紧追随他的背影,她的心也终于是冷却成冰,失掉温度……
最怕世间有情痴,水无意,花落走,江月离合,泪眸中;
最恨无情诉爱苦,本无心,惆怅多,竹溪依偎,醒成空。
床榻下跪满了人,封羽及在其中痛哭流涕,袖子显些被揪烂,御医已经查完,聂语萱是中了马钱子之毒,分量过重,窒息而死。
“给朕好好查!凡是与此事有关之人,统统处死!”
冯御医悄悄的退了出来,其实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院子里栽的草药了,撑了一把伞,他跑进雨中,翠绿的叶子生机盎然,根茎深扎进泥土,贪婪的汲取雨水。
他撅了一把叶子,在手里搓了搓,看见白色的汁液冒出来,就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阵浓烈刺鼻的味道冲来,他皱眉在衣服上抹抹,又扯了两根草药,到殿中,丢了伞,径直走向封邑启,捧上清脆的叶子,弯腰一跪:“请陛下看看这是什么?”
封邑启不解:“什么?”
旁边的御医纷纷上前查看,目瞪口呆,都问:“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