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之遥,远比天涯海角。
彼此背对,芍药摇曳,犹如孤单鬼魂,在桥边勾人精魄,夏日明媚,心身皆冷。
她想,若此刻死了多好。
她的心,怎么可能招架他的嫌恶……
她以为,他阅女无数,她这般的,也不过是平淡姿色,难入他的法眼,所以才会一番捉弄,在她最难堪之际抽身离去。
一滴冷泪,随她起身之时不知落在何处,她整理好了衣裙,不带留恋的走上木屋的台阶。
衣裙掠过草地,一阵鬼祟的响动,南蛮王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他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只任由天音离他远去,到了一个对他闭塞的空间。
天音倒在床榻上,歪着头看屋前的风铃,那铃声随风飘摇响动,她却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她一顿的烦躁,蒙头闭眸,日光打在她的裙尾,像是被新鲜的血液刚刚浸渍过,红得使人厌恶。
到午时,她听见南蛮王的声音,他抱住了被子里的她,愧疚的看着她的眼睛:“阿音,我只是不想勉强你…我怕你拒绝我…我想给你一场婚礼,然后再得到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莽撞了…是我太轻浮了……”
她推开他,兀自的抱住膝盖,即使才睡醒,她还是感觉到浑身疲倦,便埋头看他,略带讽刺的说:“你怕是见够了美人,突然看见我,便寻个新鲜,却发现没有感觉罢了……”
对于她的反应,他没有多少吃惊,他只是低下头,好似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满脸的笑意,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不复存在:“阿音,我带你去海边好不好?”
“嗯?”
天音疑惑,为何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觉得他这两天给他的感觉有些异样,是不是谁给他走漏了风声,他知道了自己要离开,可是如果他全部知晓的话,他怎么可能放她远走……这就是最离谱的地方,他像是隐瞒了她什么,可是她却不管怎么样都猜不透。
“朝昀,你是不是有些事情瞒着我?”
她狐疑,直觉他有问题,就像他当时在妙雯坊询问她一样,她警戒的目光仿佛要把他刺穿。
“瞒你什么?”
他摇头。
看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不过这时朝昀却把她抱紧,语气非常的平缓自然:“阿音,上午的事,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我叫人买了你爱吃的荷叶鸡,吃完我带你去看海,虽然路程很远,可是你放心…我一直都陪着你。”
他把事情都交代得特别的清楚,不知道是怕自己遗忘还是怕天音迷惘,可是一种诡异可怕的感觉便开始萦绕在天音的心头,不管他怎么掩饰遮盖都挥之不去,只是找不到他的破绽,她无法揭穿他,然后证明自己的想法。
“慢点吃,小心烫,我又不会与你抢。”
他呵呵的笑,宠溺的再给她夹了一块鸡肉,荷叶与肉交融的味道,正是最简单的投其所好的办法。
她吃得欢快,灿烂的笑着,喂了他一口糯米排骨,贴心的问:“好吃吗?我记得你之前最喜欢这样软烂温和的味道。”
他点头,嚼着口中的排骨,可是他眼眶发涩,一直一直苦到了心里,只是他从来都伪装得没有一丝破绽。
她的笑颜近在眼前。
如花美眷,娉婷袅娜。
他却不再忍心仔细的看,他看着手腕处的黑线,轻声的叹气,酸疼于他的血肉扩散蔓延,他别无他法,只为她安然无恙,度过余年,哪怕她就此离开,哪怕她嫁予他人……除了臣服命运,他真的别无他法。
这一生也快,天地玄黄,秋收冬藏,岁月长久,鬓发如霜。
这一生也慢,宇宙洪荒,寒来暑往,辰宿列张,相思生寒。
盼望奈何路上,无人作伴,只怕她一时兴起,再着红裳,无谓命格作乱,是否魂归故里在见她,恨那江湖梦长。
阿音,我是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你四季长安的。
哪怕你为别人红袖添香,哪怕你为别人儿孙满堂,哪怕你为别人死生契阔……
只愿你我不复相见,你在阳间,我堕黄泉……
他如此想,清泪成河,在心头入海,奔放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