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洗完了，去买衣服的裴衍也回来了。

隔着门板把衣服递过来，裴衍便反身靠在房外墙壁上，耳畔紧接着响起一阵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没多久，窸窣声便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吱呀”一声门响。

随意向右一瞥，他看到一张兴冲冲的笑颜，小姑娘一步跨出门槛，提起裙子让他看：“这衣裳真好看，我太喜欢了。”

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打湿了一片布料，若隐若现的露出一截雪臂，很清瘦，正如她软色烟罗裙下的身材一样清瘦。

触及徐简露出一截的手腕上的青紫再看看她格外渗人的脸，裴衍不由咋舌，这姑娘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简这副惨状，先前她衣着脏污，看着倒也算协调，眼下换了衣裳，两相一对比，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裴衍一时竟有些不忍直视，于是避开她直勾勾的视线，低垂了眼，目光恰好落在徐简脚上那双露脚趾的破草鞋，裴衍知道自己遇上百年不遇的穷鬼了。

裴衍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装作无意地问：“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简放下裙角，浑身上下感受了一下：“奇怪，挨了一顿群殴，我居然没感到哪里疼哎，就是……”她舔了舔腮帮子，表情严肃，“就是右边脸颊有点不对劲，有点麻。”裴衍嘴角抽了抽，怎么会不麻？削尖的一张小脸蛋上印着一个硕大的鞋印，微微发红，肿得发面馒头一样。

他下意识移开眼，心口不一地撒着谎：“只是有点肿，回去以后找个郎中给你看看，抹点药就好了。”

“是吗？”徐简想起刚才照的水镜，心想也是，于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两颗整齐对称的小虎牙，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裴衍的肩膀，“看来我又得谢谢你了。”

裴衍是常年说惯了谎话的人，此刻看着徐简惨不忍睹的笑颜，却生出几分别扭的情丝。避开徐简的视线，他敷衍着清了清嗓子：“哈哈，客气什么，进了我家门，就是我家人，见外的话不必再说。”

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裴衍家的大门时，徐简不敢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嘴巴像含了一颗鸡蛋。好半天，她转头望向裴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