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燃完,看客们渐渐散了,李公子被吓傻了似的,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疼,不知热。
身上多处被爆竹炸到,流血了,他浑然不觉,那些打手过来,把他扛走了。
慕容辞望着秦公子消失的方向,明眸微眯。
琴若低声道:“殿下,要奴才暗中跟着吗?”
慕容辞摇头,“不必。容湛安排的人自会跟着,不过只怕很快就会被他甩掉。倘若容湛亲自跟,兴许能跟一段。”
琴若又道:“秦公子的警惕心很高,一直不肯说出他的住处。”
慕容辞心想,在得月楼遇见,是巧合吗?
三人登上马车,琴若观察了很久,觉得没人跟踪,这才吩咐车夫回宫。
如意对扬州瘦马完全不知,好奇地问:“扬州瘦马究竟是什么?跟秦楼楚馆的那些风尘女子一样吗?那为什么叫做‘瘦马’呢?”
慕容辞莞尔道:“扬州瘦马其实不是秦楼楚馆里的那些烟花女子,琴若好像对扬州瘦马颇为了解,你说说吧,本宫正好也听听。”
“扬州一带商贸往来频繁,不少豪富聚居在扬州,可谓富甲一方。他们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非常豪奢,几乎可以媲美皇家。而他们的富足催生了一些荒唐、淫靡的风气,秦楼楚馆随处可见,更有一种特别的嗜好:养瘦马。”琴若缓缓道来,“那些豪富们觉得秦楼楚馆、勾栏瓦舍里的烟花女子都是庸脂俗粉,玩法不新鲜了,于是一些脑子好使的人,从乡下买来贫苦出身的年幼姑娘,若是容貌姣好的,就请人教习她们琴棋书画和歌舞,若是容貌差一点的,就教她们女红、剪裁、厨艺等等。”
“她们长大后呢?让这些姑娘接客?”如意眨着眼睛,一副探究到底的好学样儿。
“经营此业的人被称做牙公、牙婆,他们以十分低廉的价钱买来这些贫苦人家的女童,精心培育几年,待她们长到十六七岁,便可卖给那些豪富人家、达官贵人府里做小妾,或是卖入秦楼楚馆、堕入风尘。”慕容辞目光微冷,“牙公、牙婆买女童的时候只有十几贯钱,卖出时却是千百两的高价,他们从中牟取暴利。”
“天啊,这价钱相差太大了吧。”如意的小心肝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牙公、牙婆经营此业,好比商者买来瘦马,养肥了再高价卖出去一个道理。再者,初买来的女童出身贫苦人家,大多瘦弱,因此这些命运凄惨的女子被称作‘瘦马’。”琴若语气悲悯,“其实,‘瘦马’一词,把人与畜生相提并论,奴才觉得不太妥当。”
“就是!”如意义愤填膺地附和,“不过,贫苦人家的儿女就是命如蝼蚁。”
“那些女子被当作瘦马来教养、买卖,被称作‘瘦马’,本身就是对她们的摧残与蹂躏。”
身为女子,慕容辞觉得女子的命太低贱,命运太悲惨无常,受人摆布,身不由己。因此,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受人摆布。
琴若又道:“今日我们遇到的兰氏姐妹便是扬州名声显达的缀锦坊教养出来的瘦马。从她们的言行举止和容貌才艺来看,她们算是扬州瘦马里的佼佼者,应该能卖个好价。然而,她们留在京城不回扬州……殿下,奴才觉得缀锦坊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慕容辞淡淡道:“希望她们能顺利脱离缀锦坊。”
如意忽然想起什么,道:“她们不是说有一个……曹嬷嬷帮她们跟缀锦坊谈吗?再说她们会还缀锦坊银子的。”
静默半晌,慕容辞想的却是别的事,沉思道:“秦公子的武功路数很诡异,本宫瞧不出来,而且最后他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没看清楚。”
“秦公子有意隐藏本门武功,那些打手的身手不怎么样,没办法逼他使出本门武功。”琴若道,“殿下,不如找个机会奴才试探一下他的武功。”
“诶,这个办法不错。”如意欣喜地笑,“过两日秦公子不是还会到得月楼吗?我们也去,琴若先不要露面,之后再出来试探他。”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慕容辞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