褍平再一次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
恰有月光透过树荫斑驳照亮了他合十的手,众人这才注意道他手上有一个醒目的豁口,显然是被外物新伤,但是他却没有采用任何救治的手段,任由那伤口的痛一点点渗入血脉中。
黎王妃帮褍平把那伤人的罪魁祸首揪了出来,褍平注意到王妃的目光,拂袖将手藏在了衣物里,笑得既慈且悲:
“一点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黎王殿下让这鹰给老衲送信的时候,老衲正好入定了。”
说是入定,其实不准确。
彼时褍平不是入定,而是求死。
那条万劫不复的路被他一点一点重新挖通,她的尸骨被他重新收敛,他走过那条地狱之路,完成了所有该做的事,便将身上所有的干粮抛却了,坐在崖底的巨石上,等待着阳光雨露恩泽救赎他的过错,风干他的躯体。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手上传来一阵阵不停歇的钝痛,牵拉着他的一念旧识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褍平曾游历四方,他知道这世间能驱策苍鹰的,唯有乾西族的血脉。
他在那一刻想着,若就这样被苍鹰一点点叼啄,还魂于天地,祭血肉与苍灵,亦算是一种得道与救赎。
他的这点念想被苍鹰猛地一撅屁股,一个回身拍倒在巨石上,苍鹰爪上一段锦帛也落了下来。
黎王苏怀岷说:世间已无诸熙琅,但她在这世间还有恩没有报完。
褍平此刻出现在曲大小姐面前,便是来报恩的:
“老衲谢过曲大小姐的拾骨之恩。”
当初曲倪裳从枯洞崖中拿走诸熙琅手中的玉镯,戴着它现身于灵觉寺中,便感觉到了褍平大师每次望向那只镯子时,眸光炽热且焦灼。
她几番试探,可褍平始终都不表态。
那枚所谓的佛主舍利和曲倪裳手上的红玛瑙,看上去颜色十分相近,且上面的暗纹几乎是一脉相承,曲小姐那时便猜测它们极可能是出自同一块玉石,但那时曲倪裳并不知道枯洞崖底的那个女人是谁,便无从考证红玛瑙的来历,亦无法断定褍平与尸骨之间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