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渐渐化为一种难以觉察的钝痛,与身体融为一体,曲萝衣如今想起这些,不会觉得有多痛,只是觉得悲哀,一种无力对抗命运的悲哀。
房中,曲萝衣卸下伪装,眼神平静地看向高高在上的长姐,面无波澜道:
“萝衣越丑,越是翻墙越物,表现得越不像大家闺秀,便越能迎合嫡母高贵的内心,平抚她因为我们母女的存在而丧失的尊严与自信。长姐心向朝阳,阅尽人间浮华,自然看不上这些阴私,可是......”
她话锋一转,年轻的脸庞透着一股阅尽世间的苍凉:
“利己攻心,是萝衣的生存之道啊。”
她慢慢站起身,正午的暖阳下,曲萝衣原本黝黑的脸庞闪过一丝苍白。脖颈处因为刚刚被绳索勒过,尚留一条深红的勒痕。
以曲萝衣往常的肤色,勒痕是不大看得出的。
为了在床榻上尽可能伪装成曲倪裳,伪装成黎王喜欢的样子,曲萝衣停了几天的药,在肤色上便恢复了一些原本的白皙。府里众人一贯用鼻孔窥视她们母女,她只要在事后加紧多用些丸药,便没有人会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
可是偏偏,曲倪裳给予曲萝衣的关注,超越了她的想象。
明明她给曲倪裳戴了绿帽子啊,她理应被人指着鼻子骂,那些人就算是再给她十个巴掌她也受得住,她已然习惯了内眷们对自己的态度,冷落和轻视是她生命中的常态,可是为什么曲倪裳还要多此一举给光裸的自己披上一件外衣?
曲萝衣,百思不得其解。
她,有对抗恶意的全副铠甲,却没有接纳善意的任何准备。
“萝衣,为什么是黎王?”
比起曲萝衣的纠葛与深藏,曲倪裳既然决定直面事实,哪怕血淋淋,也要一层层把真相揭开。
“长姐你说什么,萝衣不明白。明明是嫡母以我亲娘相逼,萝衣才迫不得已上了黎王的床,明明是黎王醉酒又中香,生生夺去了萝衣的清白。萝衣只是一个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中、迫不得已随波逐流的小人物而已。”
曲萝衣淡淡地回,一切听起来合情又顺理,可曲倪裳偏偏就像没有听到这些曲萝衣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样,反而用十分笃定的口吻说:
“萝衣,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卸下伪装吗?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选定的黎王。没有任何人逼你,嫁予黎王,是你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