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执手跨进宣春堂卧间,庭悦忽觉眼前一黑,而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她烧了将将三天的高热,怎么降都降不下去,躺在床榻上烧得面色赤红,哑着嗓子怎么喝水都觉得口干。
陆云起跟着太医进进出出,每天守在炉子边和婢女们为妻子煎药,柯以微说话几近小心翼翼:
前年王妃大人怀着信阳县主时就在练舞,后头孩子刚出月就还朝,在皇太夫寿仪上给先帝献舞,实是身子本就没养好才落下的畏寒之症,付太医和包太医也晓得那会子的情状,想要王妃大人歇息会绝对不成,只能劝她每日喝些参汤药膳将内里暖暖,给她补补精气。
可您也晓得的,十指连心十指连心,先帝驾崩,王妃大人在承天门下打了一场,那日的手您也瞧见了,真真是弦嵌进肉里快有半寸,打完了不顾卸甲风立时把锁子甲全卸入大内,手还未养好去太常寺为先帝殡礼练舞,这桩桩件件……哪怕王妃大人再强健的身子,两年下来,也是把内里虚耗透了啊。
陆云起听得胆战心惊,握着柯以微的手险些跪下来,柯以微扶着他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也要看王妃大人自个能不能挺得过去了。”
庭悦躺在榻上只觉全身昏沉,每日睁眼闭眼,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总算有些好起来的迹象又烧了过去,舌尖所触的汤药一日比一日浓稠,陆云起每日强颜露出笑意同她说再饮几日定然都好了,心中只觉无尽的怅然。
“夫君,我本以为……我活了两辈子,有幸陪在文皇帝身边腥风血雨这么多场,已经超脱到不怕死生了,可如今我一想到我将要这么死了,我突然好怕好怕……我好舍不得你……”庭悦靠在他怀里喝药,想哭都没有力气,只好压着嗓子轻轻呢喃。
陆云起捧着她的手泪盈于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傻话,太医说你熬过这一冬定然会好的,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走在我前面,我第二日就纳十八个小的进来,第三日就忘了你,第四日就让你我的女儿管别人叫娘……”
“陆云起!”庭悦扯出个虚乏的笑,“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