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陛下要缝便缝,只微臣喊疼的时候也求您垂怜下吧。”
“朕可不会对奸佞手下留情。”女皇又微微咳嗽了两声。
中书侍郎常大雅拿着李居文刚拟好的两条斩首诏捧入议事厅请陛下披日,女皇的掌肉揩过纸张上一个又一个人名,沾取笔墨用狼毫在上头绘出一个人名,才重重地在牒书末尾披上今日:“薛保跟着朕这么多年……罢了。”
常大雅出去后,女皇抱臂在龙椅上沉吟了好一会,才搭了下龙椅要庭悦扶她起来。
庭悦持过玉瑗将女皇的手托起,问道:“陛下可倦了?孙媳伺候您休息片刻吧。”
女皇沧桑的老掌重重地拍了拍庭悦恭谨托起的手背,道:“陪朕去趟天牢。”
天牢里头冷,庭悦近身侍候女皇已成习惯,小心为陛下披好墨狐大氅,将她扶上舆辇后侍站在侧,前往天牢。
牢吏见陛下过来,连忙跪好亲迎,按着庭悦的示意领着她们往薛保被关押的牢间去,蜷在暗处衣冠尽乱,头发霎时全白的老武将见到满身目光冷冽的女皇,颤颤巍巍地跪爬过去行礼:“罪臣……罪臣参见陛下。”
女皇顺着牢吏搬来的紫檀竹纹太师椅坐了,沉默地望向底下老臣埋得不能再低的头颅和震颤的身子,几乎从心口发出声无力的轻喊,道:“朕自问……朕待你们这些老臣,是不薄的。”
薛保不敢把头抬起,使劲叩首磕了个极大的响头,含着气瓮声:“罪臣……都是罪臣活该……万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女皇仰起头,重重地抹了下眼角的泪,一字一句也近乎崩溃:“朕少时读史,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光你们,朕也觉得悲凉,是以朕常日自勉,不作如勾践刘邦般屠功臣之圣主,朕也从未想过,朕的儿子狂悖,竟会有你们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