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月：“……”

这个攻城场面让她幻视那年跟匈奴对战的情况。

当初，匈奴人攻，汉人守；现在匈奴人守，汉人攻。

形势大大调转。

看似是件好事，杨知月却毫无喜意，她总觉得匈奴人不会善罢甘休，有些事情被她忘到脑后。

等到一轮箭雨停歇的空隙。

只见热火朝天的墙头忽然冒出几百道灰扑扑的人影，如同一堵人墙般挡在进攻道路上。

拿起千里镜一看，那被当做人墙的分明是一个个汉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被捆得严严实实，堆积在墙头上，有些眼含热泪地望向城楼下，有些则麻布望天，一副心死的模样。

“又是这副老招数！”

杨知月咬牙切齿地说，上回便玩这套，这回依旧玩这套！真当她不敢下手吗？！

进攻的说辞卡在舌尖，千里镜中是一张张绝望的面庞，每一张脸颊都似一道质问：

——你说会护他们周全，现在是要放弃吗？！

这种发自心灵的质问逼得杨知月被迫停下攻击。

俄日敦很能理解杨知月，他懂杨知月在意的点，于是在这个关头不敢多言，反倒是一直沉默寡言的王慈出面。

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将杨知月叫到了一侧。

“还请主公不要怜悯百姓，攻城才是要紧之事！”

“可匈奴——”

王慈很罕见地打断他，“现在不能考虑他们，而要考虑这满军兵卒，距离城门打开就差一步，他们已经打上头，脑子里除了攻城还是攻城，您现在说不打，军中必定生乱！”

想要抑制住上头的野兽哪里那么容易？

今日若非杨知月在此，换了任何一个人在发出迟疑的瞬息就会被人撕碎！

人是万灵之长，同样也是“野兽”。

本能比道德更难束缚。

杨知月可以讲道德，但不能对他们讲道德，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没有接受过此类教育。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王慈算是看透杨知月。

此人有本事有野心，唯独太心软，对底层百姓太心软。

见她开始动摇，王慈继续加码：

“在处理这群异族兵卒上，您0一直做得很好，不提感情、不提其它，只提利益，也唯有利益能驯服他们。现在为什么要犯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