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二人便已经来到了靖安侯府。
既是答应下来要照顾老太太,那便不是一日能走的事情,姜妩吩咐青鸾收拾了些备用衣物和随身物品,二人便在侯府一间客房里落了脚。
老夫人自打那日醒了,恢复的也不错,眼见着一日比一日有精神,这天姜妩在跟前儿侍奉的时候,还满目回忆地说起了陆行昭小时候的事情。
“阿昭那孩子,从小就没了娘,是苦日子过惯了的。”
姜妩微笑应着,垂眸搅动碗里黑漆漆的药汁。
“我啊,也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有主意、有想法,这是好事儿。”
那双枯瘦但有神的目光静静打量过来,像是在衡量一件物品般地,落在了姜妩身上,随后,便听老太太语气一转,冷冷道,
“可是说实话,他这次婚姻大事上自己拿的这个主意,未免也太过儿戏了些。”
姜妩动作微顿。
瓷勺与瓷碗相撞,发出清脆一声响动,她从黑漆漆的药汁里抬头,静静地望向老夫人。
这个话里话外总是为陆行昭好的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乖孙儿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请回来的那个有缘人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姜妩想,当然是不知道的。
“您是这个家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她弯着唇开口,脸上尽是乖巧的笑意,
老太太也抬头看她,好似在等她后面的话。
姜妩沉了一声气,把碗里的药喂进老人嘴里,这才道,“可是祖母,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人才都向着您、顺从您,成也年高,败也年高,您以为在您的运筹帷幄下靖安侯府应当是荣华百年,代代香火延传。可是您有没有想过……”
她语气一顿,想起了那个一声巾帼不让须眉,却死在一方困顿中的汝阳长公主。
她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位间接逼死儿媳,让陆行昭丧母的老人家,是怎么堂而皇之地说出“阿昭这孩子从小就没娘”这句话的。
老太太眸光凝聚,还在等她的话。
她虽是不忍,却又不得不一句一句剜着老太太的心,道,“祖母,我若是夫君,是断然不会忘记这个家对母亲做的所有事的。”
所有事,所有人,只要是导致长公主缠绵病榻孤独死去的人,她都忘不了。
陆远,林鸢,还有……
姜妩意味很明显,她也知道老太太能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