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尧将报纸还给任子延,不忍去看那最后一行字,“任子延,我不看报纸,我要听你说。”
“实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出去。雁亭现在至今下落不明,日军轰炸指挥所的那天,雁亭正和梁师长他们在开会,但是事发突然,又是在夜里……”
她强作镇定,可眼眶已经湿润了,“至今下落不明?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任子延面如死灰,语气十分平静:“轰炸当天整个指挥所塌陷,当时并没有找到雁亭,原本以为他先撤离了,可回了营地也不见他。现在凤凰岭主要是陈旅长和吴师长在守着,他们之前也跟着雁亭去林北剿过匪,还算熟悉地形。”
“所以呢?”
“所以?往好了想,他有可能负了伤暂时藏在 某个地方,也有可能就躺在刚才那张报纸里。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顾书尧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明明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却跟她说就横躺在那张报纸里、那片焦土中?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就这样死去?
他那么骄矜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仇人在他的尸骨旁拿着刺刀合照?
他那么说到做到的一个人,又怎么不记得他曾许诺回盛州和她成婚?
顾书尧强自镇定,重新拿起那张报纸,重新逐字去看上面的那则日媒新闻。
顾书尧强迫自己一个个去分辨那些烧焦的尸体,可出了身量的区别,什么都看不出来?
顾书尧又将报纸翻回去,看报纸上其余的有关此役的照片。
那一张张黑白的照片并不清晰,可有一张照片却让她久久无法移开。那是一张指挥所里的近照,在那篇废墟里她看到了地上半枚烧焦了的肩章和一只打火机。
那只打火机,那枚肩章她都见过,他走的那天是她亲自替他穿的戎装。
那一刻,顾书尧只觉得天旋地转、五雷轰顶。
若不是扶着办公桌,差点就这样倒下去。
“你还好吧。”任子延连忙站起来去扶她。
顾书尧摇了摇头,眼泪无声地落下,语气仍是平静的,“我没事。”
“对了,雁亭不在这桩事已经要瞒不住了,现在外头传言四起,准备先对外公布雁亭回盛州养伤,还需要你来配合。”
“好。”她一刻都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