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扎羊角巾的老汉磕了磕铜烟锅：“就是嘛，早年俺们也趟过河坝子，不是生手，要不你把这活让给俺们做嘞？”

苏阳咧开嘴笑了：“三大娘，王叔，您二位可别提了。那是黄口料，QM县玉器厂门口论麻袋装，碎砖头价！给您们开工钱？还不够本钱的！”

他指了指远处灰蒙蒙的山影，“再说地方也偏，臭水河子那块，百八十里路呢。就为摸几条野鱼解解馋，顺手捞了两块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释然了。臭水河子那鬼地方，跑趟远路不值当。

主要是黄口料确实不值钱。

正闲扯着，村里那条土路上热闹起来。

北大窑的工人们下工了，三三两两从鉴定所方向晃悠回来，卷着莫合的辣味儿和说笑声，让寂静的村街活泛起来。乡里乡亲见面打招呼、唠家常，有谝不完的闲话。

苏阳便揣着两根狼鞭子去了陈大明的小卖部。

掀开门帘子，屋里飘来香味。

陈大明刚在脸盆架子前搓完手，正甩着水珠。他媳妇陈菊正从后灶间端出个热气腾腾的大搪瓷盆，里面是油亮亮的洋芋鸡块。

“嚯！今儿啥日子？吃鸡肉了？”陈大明眼睛一亮，搓着手凑到桌前，刚才的疲态一扫而光。

“啧，犒劳犒劳你这大劳力，北大窑累一天了。”陈菊把盆放下，擦了擦手。

“还得是我媳妇心疼人！”陈大明咧着嘴笑，从裤腰带的夹层里摸索几下，掏出一卷用皮筋捆好的票子，啪一声拍在桌上。

“上月工钱，整五百！你点点。”

陈菊拿起钱，麻利地数了一遍，抽了四张大团结揣进自己的裤兜，把剩下那张百元钞推回给男人。

“这一百你留着自己花吧。”

陈大明恍然了一下：“咋啦媳妇？咋突然对我这么好啊？平时可不带这样的啊。”

“哎呀，让你留着就留着。”

陈菊将钱塞进兜里，开始盛饭。

这时苏阳走进来，看到两人正准备吃饭，有点不好意思：“哟，吃着呢？”

他把狼鞭子放在玻璃柜台上，说道：“大明，弄了副狼鞭子，正宗货。回头配点药材炖了，那叫一个攒劲！给你放这儿了。”

陈大明哈哈一笑，挺直了腰板，满脸是男人家的得意：“哎呀阳子，你看哥这身板，还用得着这玩意儿？”

他冲苏阳挤挤眼，又瞥向媳妇，嗓门不自觉提高了几分，“你嫂子满意得很呢，是不是啊媳妇？”

陈菊苦笑一声，点点头。

苏阳一阵无语，男人自信是好事，可盲目自信就糟糕了。随即伸手将鞭子拿回去，陈菊立刻叫住了，从柜台上拿了一盒烟塞给苏阳。

“等下阳子，这玩意就放这吧，怎么着也是一片好心呢。这烟你拿回去抽。”

“行，那我回去了。”

苏阳回到家里，碰到街上有个拉地板车卖西瓜的，从瓜皮上看，不是墨钰县的瓜，这瓜的个头小，皮子发白，属于地里夹着种的西瓜，但是很甜。

苏阳买了半化肥袋子，拎着回到家里，倒在水井台的盆子里，冰上一会，等会吃起来更甜。

不多时。

又抱着几个去了羊圈里。

最近这段时间，陈二每天吃过早饭，就把羊牵走了，在林场里一放就是大半天，等肚子吃圆了再回来。

这样放养的话，能省下一半的饲料钱，而且吃鲜草，羊也长膘。

这会，陈二放羊刚回来。

羊群在院子里分散跑着，几个小羊羔直接蹦上了墙头，吃上面的两根墙头草。

陈二从厨屋里刮来一盆刷锅水上面撒上一层饲料，轻声唤了两句，羊就跑过来饮水了。

“陈叔，这几个西瓜放水桶了，回头跟哈孜，你们别忘了吃。”

“好嘞阳子，哈孜刚才去河筒子后面打苇子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哈孜这家伙真能干，一把子力气，能顶两个人的活。”

刚从野狼沟回来，又去河里割苇子，苏阳是自愧不如了。

第二天清晨。

一辆警车停在了广场上。

大家一看到警车，就知道有热闹看，纷纷端着碗筷凑了过去。王赖子畏畏缩缩的躲在后面，吃过这个亏，现在看着警车就害怕。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乡派出所的胡警官，常在这一片走动，大伙儿都认得。他扫了一眼人群，瞅见人群前面的张军支书，脸上堆起笑，几步跨过去，磕出一根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