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咄吉……对突厥人这一战怎那么看?”
“问这话的是突厥人的可敦?是大隋的长公主?还是我的姑姑?”
杨霖作为一个晚辈,这话问得就有点失礼,更有些轻佻。他一向这么随便惯了,杨乐哪里知道?脸色变有些微红,带着些羞恼嗔道:“休得油嘴滑舌!一个突厥的可敦难道能单人独骑的踏进大隋的军营?”
“好吧,我给突厥人提出了条件,不过那是吓唬人的。说实话我们现在的这支军队就是个大杂烩,良莠不齐心思各异,论战斗力跟突厥人比起来很难占到上风,就算能打赢估计也是惨胜。所以我能接受的底线就是突厥人退出大隋的领土和掳走的大隋子民必须归还,其他的能争取多少算多少,如果突厥人答应了,我可以把他们的大叶护和战俘还给他们,否则就是死战到底。”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姑姑……其实你不需要做什么。你不欠大隋什么,更不欠我什么;虽然我也没欠你什么,但是我觉得大隋欠你很多……”
这番话确实是杨霖的肺腑之言。他一直对中国历史上历代王朝数之不尽的“和亲”之举感觉极度耻辱,不管是被迫屈从也好,还是主动施为,以达成分化、拉拢异族的目的也罢,这种通过出卖女人来达到自身目的的皇帝,在他看来都不是男人,哪怕是像唐宗汉武这样的千古明君,哪怕他们再功高盖世、流芳青史也概莫能外。更别提那些老婆被异族调戏(汉高祖)、乃至被掳走凌辱(靖康耻)了,倒是乡巴佬出身,而且尽出怪胎的老朱家硬气得很,终大明一朝不和亲、不称臣、不割地、不纳贡,跟异族光练不说,练不练得过倒是另一回事……起码这份死倔的气质让杨霖佩服得五体投地。如今他认了杨乐为姑姑,便替她委屈,连杨乐甘愿为他做卧底的便宜都不愿意占了。
杨乐闻言眼圈一红,险些再次掉下泪来。她远嫁突厥十几年,遇见的人要么贪恋她的身体,要么敬畏她的背景,要么畏惧她的权势,唯独没有人关心她做过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现在一个年纪轻轻、初次见面的后辈,竟然一语触到了她心底最柔弱的部分,怎能不让她五味杂陈、莫名动容?
于是她再次投向杨霖的眼神,不免就温柔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不自禁的亲和了起来:
“姑姑出身宗室,就注定了不能只享受锦衣玉食,还要承担起家国的责任。大伯将我远嫁突厥,就是为了将其分化之、削弱之,使其不能为患我大隋北疆。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姑姑竟然一事无成,眼睁睁的看着突厥南侵而无能为力……说到底,还是我辜负了大伯和表哥期望,没有做到我该做到的事……”
杨霖一听这话立刻就热血上头了。他虽然成天被媳妇们欺负,可越是这样的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倾向就越强烈,只是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罢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见到女人受委屈、被欺负,杨乐的一番自责听在他的耳朵里,仿佛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
“姑姑,你别回去了!大不了咱们就跟突厥人死拼到底,奶奶的!都是带把的爷们,凭什么老子就干不过他们,还得让女人去出头受罪?”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回去,咄吉就得发疯!大隋就得跟突厥全面开战!以大隋现在的情势,能挡得住突厥人的倾力一击?”
杨霖只要脑子一热,向来连天王老子都不当回事,还能怕了一个咄吉?他正跟杨乐纠缠,就听大帐之外有人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然后一个听上去很婉转轻柔,实则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进来:
“郎君,可要妾身奉茶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