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溪与文姜一道向寇如告辞时,寇如似乎听见了洛溪的心声,道了句,“八姑子若现下后悔,尚且还来得及。”又瞧了眼洛溪手里的绣绷与娟帕,追了句,“八姑子若绣不出那小小的一朵梅花,便退还了娟帕吧。”
特特提到小小的一朵梅花,这无疑是在打她的脸。而恰在此时,走过来的玉珏插了句嘴,“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白得的东西,女兄,你说是吧?”
开什么玩笑,十方娟帕才只是个开始,之后尚有寇师傅指定的绣品,她九姑子不相信,就凭八姑子那烂手艺,还不知要绣到何时去……若再命人给寇如施压,那指定的绣品嘛……八姑子想要得到她的越布,岂非易事!
一想到八姑子那沮丧的表情,玉珏的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快意,嘴角边的笑纹亦愈发地张扬,连带着脚下的步伐轻快得都似要飘起来。
玉珏高昂着下颌,从洛溪身旁擦肩而过,就在两人交错时,又轻蔑地嗤了一声,这才带着彩蝶扬长而去。而一直与玉珏在一处的玉陌,亦跟寇如告辞,却于洛溪跟前微微停顿了下,才带着素缣亦步亦趋地跟着玉珏走了。
此时,隐姜领着媛姜与哀姜二人,也跟寇如告辞,之后从洛溪身旁走过时,亦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八妹欲榻布跟越布二者兼得,还要仔仔细细地思量一番才好。”随后的媛姜,尴尬地朝洛溪笑笑,哀姜便是咧嘴笑着,瞧着也比哭好不了多少。
面对着寇如、玉珏、隐姜三人明火执仗地围攻她,洛溪觉得,她若再轻言放弃,岂止一张脸丢在地上任人践踏,便是她自己也要唾弃自己了。
遂向寇如略略颌首,一脸决绝地道:“多谢您的好意了,八姑子还是留下娟帕的好。”她可不敢夸下海口,说什么誓要得到白叠布跟越布的大话,还是老实地绣成这小小的一朵梅花好了。
寇如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缓缓地道:“……那好,八姑子便留下娟帕,仔细地研习刺绣吧。若八姑子觉得繁难,大可多想想墨书的竹简……刺绣与墨书,二者其实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那便是皆需要静下心来,专注而为之,八姑子觉得我说的可有道理?”
然后也不待洛溪有何回应,又道:“八姑子尚有一腔热忱还不够,还要想想,与热忱所匹配的是,所付出的相应代价。”
没料到一个女红师傅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洛溪是真心接受,连忙道:“诺,八姑子多谢教诲了。”又深施了一礼,才与文姜告辞而去。
出了朱西泮,洛溪便与文姜分了手,文姜带着语芙回了朱仁堂,她则带着竹惠去了朱冬轩。
她之所以从心底里排斥这女红,实在是她想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学习骑马。
她来的那个后世,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人们早已不用为了衣饰上的一个小小绣花,而苦恼地打小便学习刺绣,诸如她这样的一代独生女,自小更是被各种兴趣班所捆绑,之后又是十二年的普及教育,再后又是四年的大学生涯,末了走向社会,又面临着各种就业压力。
所以,要洛溪接受这古代大家贵女所具备的针黹女红技能,委实令她难以承受。
自然地,同样是古时代的活动,洛溪更倾向于学习骑术。
因为骑马不仅是一项极为健康的户外运动,更重要的是,对她而言,骑马就意味着……可以出坞,可以放空心情。
洛溪急急地进了朱冬轩,身后的竹惠连声道:“姑子,莫要着忙,五郎君想必还未回来呢。”竹惠早已得了洛溪的嘱咐,自然晓得八姑子匆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