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锟表弟所言极是,若论省力气,可不是费思量的法子好?只需动动心思,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真是省力气,可……怕就怕……”朱瓒自己也不知怎么了,竟语带含酸之气。
“怕就怕繁难的积商与那勾股的筹算,为兄的心算便及不上这摆算阵了。”骆颂自然听出朱瓒话里的酸气,转眸间,瞥见朱瓒看护身前洛溪的眼神,便心下了然,随即接道。
他明着是跟自家兄弟说话,其实也应和了朱瓒,表明了自己的不足。
朱瓒挑了挑眉头,却什么也未说。
朱忠见几人不再关注堂上,悄声议论,便适时地提醒:“快瞧,下耦的二人就要入堂了,咦,右边立着的莫不是汲含?”
汲含?
几人同时扭头,看向东阶。
那微微垂首,也遮不住形容娇丽之人,可不就是汲含!
汲含一袭蓝色弟子服饰,袖口并未如前面几人束紧,依旧自然飘飘垂落。而就是那飘飘的袍袖,映衬在汲含身上,却为他平添了几分逸媚之态。
“哟,真瞧不出,女气的汲含也要下场摆算阵了。”朱威首先呛声,又嘀咕道:“……也是,人家汲含的老子爹,可是睢阳城里有名的计佐呢……”
“计佐便有名了?那……能替郡守上计朝廷的上计掾,岂不越发有名?”骆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回,忙不迭地道。
因为他有个平舆季氏的娘舅,而这个娘舅,便是汝南郡的上计掾季宰;而这个季宰娶的填房,又是朱威的庶姊,三姑子宗姜。
如此一圈的绕下来,骆锟便有些沾沾自喜:朱氏二房与平舆季氏,中间又有个他,其间的关系不言而喻,相信朱威断不会为了个女气的汲含,而与他翻脸。
即便汲含是他名义上的兄弟,但,那又如何!
一个小小的计佐,还能越过一郡之上计掾去?
骆锟的眼底得意尽显,一抹笑纹便止也止不住地开在了嘴角边。
骆颂却皱了皱眉,颇为深意地睃了眼他的这个庶弟。
朱威则一脸不喜地道:“上计掾的地位自是比计佐高,可不见得就比计佐有名气。”当他看不出嘛,想要和他套近乎,以此来贬低汲含,门都没有!
“咦,锟表弟,我怎么听说,上计掾也只是区区百石的俸禄呀!唉,听闻梁郡守请署我大世父为郡功曹,给予右职之位,我大世父都未去,一个召署的郡属吏,又有什么可拽的,切!”汲含自有他说,旁人无权染指!
汉家故事:以右为尊。故重要的属吏,均称为右职或右曹,如李森就为西平县右金曹史。而功曹、督邮,乃一郡之极位,汝南郡守请署朱宫为郡功曹,就是给予他右职之位。季宰也是郡守召署的郡属吏,虽然同为百石奉,但一个是请署,一个是召署,高下立见!
且郡功曹有“众吏之率”之说,又有“功曹之官,相国是也”的说法,可见,功曹在郡府的地位,等同于朝廷的相国。
所以,朱威才如是说。意思是,你一个百石奉的上计掾,怎及得上请署为郡功曹的朱宫?我大世父连右职的郡功曹都未放在眼里,你一个上计掾又有什么可显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