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雪楼回府后,兰慕青日日难眠,一星半点的响动都延伸出无边恐惧,监察部破门而入,抄家灭族,人头滚滚落地。
生生熬了一日又一日,直到这日派去与王氏打机锋的亲信终是回府。听见叫门声兰慕青腾地从圈椅上越起,稍不慎真踩在碎瓷片上,拉出道细长血口子,他也顾不上疼,白着脸急问:“王家怎么说?”
亲信先是行礼,看向兰慕青表情极其诡异,一分不解九分不可思议,“王家泼皮说柳州遭了场天大浩劫,生者十不存一,而能一路跋涉到上京的,一中又去九。幸存者皆是有大福运之人,将人拒之城外,委实是损了阴德。”
看着兰大人愈加不善的眼神,亲信赶忙补充:“王泼皮的原话!”
兰慕青一口气提不上,脚步一阵踉跄,他气得浑身发抖:“便为了此事!”
心中止不住暗骂,王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忧心旁人,真真愚不可及。
骂归骂,再不甘也只能捏着鼻子办事,谁让有命根子捏在人家手中,此事对他来说却也不难。之所以不放流民入城,一是怕登记造册繁琐,二是怕疫病,三怕不长眼的泥腿子碍了贵人尊眼。只要与张庭商议将流民送至城西,再安排禁卫军巡视,倒也不碍事。
脚底伤口,脸上水泡一齐作起孽来,伴着心头那口无名火,五脏六腑都烧麻木。兰慕青冷笑一声,今日这桩记下了,来日且看。
白毛波斯猫蹲在落霞院正屋窗外,歪着圆润脑袋用窗棱磨爪子,磨一会儿子叫一会儿子,好半晌它毛绒绒的尾巴委屈的耷拉下。玻璃珠样的眼睛泛上层水雾,它似在疑惑主人家为何还不推开窗户训斥它?
喵呜一声甩甩尾巴轻巧跃下,迈着灵巧猫步在领地巡视。
方露出个尾巴尖,便被眼尖的小荇一把捞起,不顾狸奴又抓又挠狠狠薅了把大好皮毛,
她向来警觉,余光里瞥见道清瘦人影手上动作更是放肆。
小女孩总是格外大胆又不安,她不确定主人家将她捡回来是一时兴起的善心,还是真决定予她新人生。适度又不过火的试探——欺负主人家爱宠。
横行霸道的狸奴可算是遇上了克星。
宋凌好险不险救回狸奴,轻柔地给它顺毛,失笑道:“一对冤家。”他在罗府养这些年,针尖大的心眼长成茶碗大,已能容下惶恐稚子。
顺完毛又顺手将狸奴推给小荇,嘱咐道:“去寻饺子罢,这狸奴养得脾性大,手轻些,仔细它恼了再不同你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