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老张和小李就收拾行囊走了,他们要先渡河找到北岸的新四军,然后在他们的护送下,回去西北。

这是金陵交通站准备的撤退路线。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主要还是许敬元给的情报太过及时了。

若是再晚上几天,恐怕他们三人都要被76号的特工抓了去。

史青画将刚开张没多久的中药堂关停。

从上海到金陵,这已经是她关停的第三个药铺了。

她提着一个行李箱,用围巾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走进人群里,很快消失不见。

许敬元从死信箱里接收到了史青画传递过来的消息,她约自己见面。

许敬元稍作安排后,便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长衫,戴上圆框眼镜,将手枪藏在腰间,独自前往约定的地点,就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茶楼里。

此时已是午后。

不过入冬后,人们懒得出门,茶楼的生意并不好,人迹寥寥。

只有几个老茶客坐在角落,围炉说着闲话。

许敬元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既能观察街道动向,又能在紧急情况下跳窗脱身。

他点了一壶龙井,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没多久,史青画便出现了,她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素雅端庄。

这让许敬元颇为遗憾。

许敬元伸手倒了杯茶,而后推过茶杯:“天冷,喝口热茶。”

茶雾氤氲间,史青画压低声音,竟然颇有些沧桑。

“胡平鹤认得药铺的伙计,76号迟早会搜到中药堂,我让其他人都撤了,只有我自己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走?”许敬元看似无心的问了一句。

史青画咳嗽了两声,喝了杯茶润喉:“我知道你信不过其他人,我要是走了,组织和你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若是我能将胡平鹤除掉,或许以后还能和你保持联络。”

许敬元露出一抹笑意:“我可不值得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值得。”史青画执拗道,“你是组织里保密等级最高、也是权限最高的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遇到危险,会有多少同志前赴后继的冒出来,保护你。”

同志吗?

许敬元嘴角微微翘起,而后迅速放下。

“不必了,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倒是你,你该好好想想。”许敬元摆摆手打断她,“为了保护一部电台,你让两个同志率先撤离,这至少降低了两成的刺杀成功率。还有你明明已经知道这是76号布的饵,还偏偏要往里钻。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如果曜日同志在这里,他决不会这么鲁莽。”

史青画沉默下来。

她自然无法和父亲相比。

但是她父亲已经死了。

‘灯熄灭了,那就再点一盏,革命的火种永远不会熄灭。’这是她父亲常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