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搞分裂是没有前途的

陈敏安抚了江东地区,只是恢复了东吴一半的领土,位居上游的荆州还在刘弘的控制下。陈敏既以复国相号召又要保障江东安全,计划集中精锐攻取荆州后再登基称帝。陈敏西进的第一关就是江夏郡。江夏太守恰好是陶侃。考虑到陶侃和陈敏是庐江老乡,荆州许多人担心陶侃不可靠。荆州刺史刘弘用人不疑,坚决不调离陶侃。陶侃自己也很担心,又不愿意放弃与陈敏鏖战再立新功的机会,就把一子一侄送到刘弘处做人质。刘弘不接受,说:“匹夫之交,尚不负心,况大丈夫乎!”陶侃大受感动。

江夏一战,陶侃胜,陈敏败。楚政权的攻势被遏止了。

陈敏的失败并不严重,主力尚存。但失败引起的心理反应却给他的政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之前,江东官民支持陈敏立国,心里多少缺乏底气。陈敏凯歌高奏,会提高大家的信心,而江夏的失败一下子抽走了大家的信心。楚政权内部离心倾向增强了。

永嘉元年(307年)二月,原本观望的大族周玘策动陈敏的部将钱广在建业(今江苏南京)举兵反陈敏,并诈称陈敏已经被杀。陈敏发兵赶赴秦淮河,把镇压钱广的任务交给了亲家甘卓。顾荣也开始转向反对陈敏,赶来劝甘卓说:“如果陈敏能够立国江东,我们可以同他合作到底。但你看现在的局势,他有成功的希望吗?陈敏才能平常,政令反复,子弟骄纵,败局已定。我们如果再接受他的官爵,事败之日我们的头颅就会被送往洛阳,上书‘逆贼顾荣、甘卓之首’,遗臭万年,岂不可耻!”甘卓于是装病,派人接女儿回家,并毁坏秦淮河上的朱雀桥和渡船,宣布讨陈。陈敏亲自带领一万多兵马和甘卓隔秦淮河对峙。甘卓这边的将士大喊:“我辈为了相信顾丹杨、周安丰(陈敏任顾荣做丹杨内史、周玘做安丰太守)才愿意替陈公出力。现在二公都不跟他了,你们还跟着他做什么!”陈敏部下面面相觑,犹豫不前。顾荣走到阵前,拿着白羽扇向对岸挥动。将士们一看果然是顾荣,才相信陈敏已经失去了世家大族的支持,纷纷溃散了(由此可见,江南世家大族们有多大的号召力)。陈敏见大势已去,单骑逃走,在长江边被杀。陈敏的兄弟和部将也纷纷被地方人士所杀。江东各地很快“反正”,重新“效忠”西晋朝廷。

陈敏死去刚刚半年,琅琊王司马睿来到了建业。

司马睿也是抱着在江南建国的目的来的。但是他的起点实在不高。单单从地盘上来说,司马睿占据的仅是扬州一隅。当时长江中下游从上到下依次为荆州、江州、扬州,大致对应现在的两湖、皖赣和江浙。荆州、江州都听命于洛阳朝廷,已有都督或刺史。没有广袤的土地,没有稳固的上游,司马睿想在扬州下游立国很困难。

江州刺史华轶差不多和司马睿同时来到南方,也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党羽。他在江州恩威并施,交好江州豪杰士人,收揽南方逃亡来的官民,史载“得江表之欢心”,比司马睿逊色不到哪里去。华轶借口“洛京尚存”,不听从司马睿的指挥(人家本来就是朝廷命官,和司马睿没有上下级关系)。所以,尽管同属一个派系,司马睿一派却和华轶势同水火。永嘉五年(311年),司马睿以王敦为都督西征,统甘卓、周访等人逆江而上,企图武力吞并华轶势力。

话说江夏之战后,荆州刺史刘弘病故,陶侃也因为母亲病故辞官服丧去了。一晃几年过去了,陶侃丧期满后,投奔了东海王司马越。司马越任命陶侃督护江州诸军事,华轶也需要借重陶侃的声望和能力,表陶侃为扬武将军,率兵三千屯夏口防备下游。华轶与司马睿矛盾公开后,担任江州刺史参军的是陶侃的侄子陶臻。陶臻认为司马睿会战胜华轶,装病辞官,劝说陶侃:“华轶有忧天下之志,可惜才不足,且与琅琊王不平,恐怕在劫难逃。”陶侃觉得背弃华轶有违忠义,气愤地将陶臻抓起来送给华轶。陶臻中途偷偷跑到建业投奔司马睿去了。为了争取陶侃,司马睿“提升”陶侃为奋威将军,给予“假赤幢曲盖轺车、鼓吹”的待遇。当时朝廷政令不通,藩镇长官各行其是,人事变动向朝廷汇报一下(所谓的“表”),不管朝廷有没有收到同意不同意,就制造既成事实了。陶侃权衡再三,倒向了司马睿阵营,结果导致华轶在王敦等人的进攻面前,兵败身亡。事后,陶侃再升为龙骧将军,实授武昌太守。

司马睿争夺江州的同时,西边的荆、湘两州(拆分荆州南部为湘州)陷入了杜弢之乱。这是继张昌之乱、陈敏之乱后的第三次南方大乱,再次几乎分裂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