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傻傻地站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对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尴尬,有点拘谨,又满怀雀跃。
还是殷驰率先打破了沉默:“饿了没?先去吃饭吧。”
两个人在火车站附近的餐馆吃了顿兰州拉面。
这不是初遇而是失散多年的重逢,几乎没用一顿饭的功夫,两个人迅速熟悉起来了。
虽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有些人就是天生应该熟悉应该做最亲密的朋友的。
吃完饭,程安颂问:“怎么没有战队的人来接我们啊?我们去哪支队伍啊?”
——程安颂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离家出走投奔殷驰这个选择有多草率。也没有意识到,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起相约打职业,但到达上海都没战队的负责人来接,这件事有多不正规。
他们俩被骗进了一支主播队,给人当陪练和枪手。
别说lpl,就连ldl,连青训都不是,就连训练的场地都没有,只有主播们休息了,他们才能用电脑打上游戏。
主播队的基地藏在居民楼里,租了地上一层加地下室,他们俩只能住地下室里。
无所事事三天之后,程安颂反应过来了。
他仰躺在地下室的床上,无聊地问殷驰:“我们是不是被骗了啊?”
殷驰其实签完合同就有怀疑了。
但他没说。
毕竟合同都签了,能怎么办?
他妈妈虽然不像程心玉完全不支持程安颂出来打职业,但也不可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事实上,他妈打发了他一万块钱出门,跟他说,钱花光了就回家。
而且就算他妈能给他帮助,他也不想联系家里,多丢人。
在主播队的地下室蹉跎时光,程安颂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殷驰心里很内疚。
他总感觉是自己害了程安颂。
是他没搞清楚,导致他们两个被骗。
他跟程安颂说对不起,说一定有办法逃出去的。
程安颂说没关系的,能一起打游戏就很好了。
地下室只有一张床,他们挤在一起睡,头碰头脚对脚,相互取暖。
一周后,程心玉从重庆风尘仆仆赶到了上海,找到了他们。
她要程安颂回家,程安颂不同意。吵了好几架,最后是程心玉没有拗过程安颂,不得不妥协同意,但跟他说,只能浪费一年的时间。一年都混不出名堂,就赶紧滚回家上学。
他们在主播队蹉跎了半年,到了2016年的夏天。
主播们下播之后的深夜,才是他们训练的时间。为了省电,队伍不准他们开空调。然而到五月份,上海就已经热成了火炉,不开空调根本没办法打游戏。他们只能轮换着来打游戏,一人一把,没开游戏的那个人,就负责给开游戏的人扇风。
程安颂用两把扇子卖力地吹风,又帮殷驰擦掉滚到脖颈上的汗水,乐观地说:“凉不凉快?不凉快的话,下一把玩个寒冰猪妹凉快下。”
彼时殷驰又好笑,又难受。
他在心里发誓,对这个一辈子的朋友,他一定不会辜负。
换到程安颂打的时候,殷驰去外面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两罐冰可乐,把可乐罐子往程安颂脸上贴。
冰冰凉凉的,比扇风有效多了。程安颂打游戏打得汗如雨下,一点也不抱怨,反而笑嘻嘻地用可乐在自己胸口滚来滚去:“我能喝吗?我喝啦?”
殷驰替他擦头发里的汗水。
程安颂头发又厚又密,汗水打湿发根,简直一拧一把水。殷驰的心也软成了一滩水。
他坐在程安颂旁边看他玩辅助,说:“小秀,我们一定会一起去打lpl的。”
“没事啊。”程安颂说,“能一起打游戏就好了啊。打不了lpl也没关系。”
也是机缘巧合,他们在游戏里遇见了msi刚结束的sg战队打野徐明洲,彼时sg战队的队长。那年sg是世界赛战队,是所有小选手都渴望加入的豪门战队。
徐明洲把他们从主播队的地下室里捞了出去。
在殷驰的十六岁生日当天,他们从主播队的地下室辗转到了sg的青训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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