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父

裴寂点头应下,内心腹诽,这对父子怎么回事,前脚李渊刚传信给他,后脚李世民就登门拜访,讲得还都是同一桩事。

这头李世民撺掇他给李渊奉上晋阳宫的宫女,那头李渊的信里言“配合二郎一切行动”。

裴寂只觉好笑,这大隋忠臣的名头看来李渊是要装到底了。

收拾收拾衣物,裴寂给李渊下了个帖子。

当夜,晋阳宫。

酒足饭饱后,裴寂屏退舞姬与侍奉之人,一时间殿内空空荡荡,唯余裴李二人。

“叔德啊,你可知先前侍奉你的是何人?是晋阳宫宫女。”

李渊手一抖,杯中的酒顿时撒了一地,他痛心疾首,满满都是不敢置信和被挚友背叛的伤心:“我与你多年好友,你怎可害我至此。”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难怪这么多年皇帝杀了不少“李”姓之人,都没杀到李渊头上。

就冲这做戏的本事,裴寂不得不服。

“这也并非我的意愿。”

“你可知二郎的心思,他正私养士马,欲举大事。”

裴寂不甘落后,面有戚戚然。

“正因如此,我才敢大着胆子拿宫女侍奉,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叔德还未下定决心吗?”

“是我无用,管不住儿子,又过于轻信你,事到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

李渊颓然闭眼,长叹一声道:“二郎既有这个图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都听他的吧。”

成了。

裴寂心口一松,露出了些真切的笑容。

翌日。

李世民再度苦劝李渊,这一回还带上了裴寂,为的就是提醒李渊昨夜之事。

“讨贼讨贼,如今天下遍地是贼,哪有讨尽的一天!”

李世民是真真切切带上了不满。

天下大乱,最应该站出来主持局面的人,此刻却缩在江都不管不顾。

只知醉生梦死,从不睁眼看看这满目疮痍。

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

杨广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愤怒驱使李世民接下的话愈发尖锐:“无道无德,只因李氏应谶,李金才一族便无故族灭。”

“阿耶若能尽讨贼寇,岂非处于功高不赏之地,身益危矣。”

“昨日之言,万全之策也,儿言尽于此,还望阿耶好好思量。”

不知为何,明明是件高兴的事,李渊却隐隐生出不安,他总觉得李世民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他追求帝业,所图不过私心二字。

但李渊却有种直觉,李世民和他不一样。

至于这个不一样在哪,未来又会造成什么结果,他下意识不愿细想。

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之事。

李渊收回胡思的心绪,苦涩一笑,叹息道:“你说的在理,我考虑了一晚,今后不论是家破人亡还是由家变国,一切都由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