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要不要睡会儿?”新月替卫瑭铺好被褥,看向坐在榻上的卫瑭。
雕工细致、描金画银的床上挂着青色坠玉珠的帐幔,羽毛般轻软暖和的锦被在上面铺开,屋里熏着香甜的暖香,让人好睡。
“不用,”卫瑭摇头,嘬了一口蜜水,“我还不困。”
新月看一眼窗外,见天色还早,怕太后等会会叫卫瑭一起用饭,也不逼着她休息了。
“姑娘害怕吗?”她半坐到榻上,小声问卫瑭。
刚进宫就遇到容贵妃那样的人,她担心姑娘被吓着。
“不怕,”卫瑭轻轻摇头,拉着她的袖子,将手中的茶盏往她嘴边凑:“不是还有新月姐姐在吗?”
“姑娘,”新月嗔了一声,将茶盏往回推,没推动,只好轻抿一口,“您别开玩笑了,奴婢跟您说正经的呢。”
“我哪里开玩笑啦,”卫瑭手指转着腰间的珠坠,抬眸轻笑,“新月姐姐待我这样好,有新月姐姐在,我自然是不怕的。”
她一直跟着爹爹娘亲在边塞,自从爹爹和娘亲去世后,家里的下人便都散了。
那些人大多是本地雇佣的,舍不得离开家跟着卫瑭进京,只有无父无母受恩于爹爹,又从小照顾她的新月姐姐愿意跟她进京。
对于卫瑭来说,新月是不同的。
新月被她哄得嘴角上扬,又忍不住叮嘱道:“奴婢看太后娘
娘对您很是喜欢,您日后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我知道,”卫瑭略点不满地哼了声,嘀咕,“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新月掩袖轻笑,道:“那姑娘在这儿坐会儿,奴婢去收拾收拾行李。”
他们进京也带了许多物什,如今到了新住处,得好好收拾一下。
“好。”卫瑭乖巧点头。
“姑娘,太后娘娘说近来天寒,给您送些皮料来做衣裳。”春华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手端托盘的宫女。
“谢姑祖母。”卫瑭福身行礼。
春华又道:“太后娘娘还说了,您要是有哪里不满意,尽管吩咐,必要您住得舒服才好。”
说完,便告辞了,身为太后身边的女官,春华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带来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完,又添了这许多,新月只好又是欢喜又是苦恼地继续收拾。
卫瑭无聊极了,托着腮趴在窗边,用手指在透明的琉璃窗上乱画,水汽沾湿白嫩的指尖。
“诶,我刚刚看见春华大人带着好多东西去了那个卫姑娘那里呢。”
“我也看到了,那里面还有别国进贡的呢。”
两个小宫女从窗下经过,许是年纪还小,身上那股活泼劲儿还没被严苛的宫规磨没,还敢小声议论主子的事儿。
“唉,谁让人家是国公府的小姐呢,还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小宫女羡慕地叹了口气。
另一个小宫女跟着附和:“是呀,这位卫姑娘还真是好命。”
“可不是嘛。”
卫瑭听着传入耳中的话语,特别是那句她已经第二次听到的话,整个人就如缺了水的水仙花一样,蔫了下来。
为什么都说她好命呢?
明明她父母都没了……
像是吃了一颗青涩的果子,酸涩的汁水浸满口腔,顺着喉咙流下,俱是苦涩的滋味。
卫瑭捏紧手指,漆黑如鸦羽般的睫羽濡湿,粉嫩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终于,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憋闷一下冲破障碍,不受控制般直涌上来。
眼中的湿润越积越多,卫瑭强忍着,想要它别落下来,奈何偏偏不如她的意,豆大的泪珠一下下砸到她的手背,带着滚烫。
她压抑住哽咽声,背过身飞快抹了抹脸颊,偷瞄一眼新月,见她没
有注意到,悄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