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你一个物理问题吗？”

拥有麻省理工学院机械工程、电子工程与物理博士学位的托尼没怎么给人辅导过功课，但他对提姆的印象很好：“你问吧。”

“怎么考虑一个勾爪抓住一个湿滑表面的抛出方式？计算是用正弦模型吗？”

“唔……”

######################

所以当布鲁西提着新鲜的草莓巧克力甜甜圈与可可巧克力甜甜圈再次打开电梯门的时候，他就看到钻在那里的叔侄两人在讲解物理题目。

“也要考虑到流体膜润滑的影响吧？”他听了一会儿插嘴，“可以尝试在勾爪上面加入橡胶，而橡胶表面单元的几何参数与柔度会对薄膜牵引性有着重大的影响，或许你们可以多做几次实验，多用几种不同的橡胶。”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抬头看着自己呆住的老板与客人提姆：“我东西带回来了，你们俩聊多久了？嘴巴渴不渴？”

提姆先反应过来：“潘，潘尼沃斯助理先生……”

“你可以叫我布鲁西，提姆，”布鲁西弯下腰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了一下，把甜甜圈放了上去，然后打开中岛的柜式冰箱的门从里面拿出了一瓶冷藏的无糖可乐，他抬头问提姆，“要来点什么吗？提姆。”

“和托尼叔叔的一样……不，我不要可口，给我百事可乐。”

“你怎么会喜欢喝百事？！你绝对和布鲁斯那家伙一样是异端……等等！布鲁西，为什么你能从我的冰箱里拿出百事可乐？”

“因为我也是喜欢喝百事的异端，”布鲁西将罐子里的无糖可乐倒入了玻璃杯，想了想又往里面放了三块冰块，“我在冰箱里面放了很久了。”

“好吧，”托尼坐回了沙发，拿起甜甜圈继续吃起来，和对飞翔很感兴趣的提姆聊天，“我也有考虑过翅膀，但是我最后还是觉得喷气靴更加灵活，动力装置也更加方便安排……”

提姆眼睛闪亮亮的，他幻想飞行很久了，飞行是全人类共有的渴望，不是吗？要不是因为现在自己身上这身罗宾制服是自己最崇拜的大哥迪克传下来的，嘱咐自己千万不能改（但他还是在手臂上与腰带上多加了许多用来装武器的暗袋，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把裤子变成了长裤，阿尔弗雷德对此表示赞同，他说他担心迪克得风湿好久了），呃，总之披风如果进行了大改，提姆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听的可是津津有味：“那滑翔翼呢？如果是在城市里的话用可以灵活转向的滑翔翼不就好了吗？”

“会面临转向问题，”托尼顺着提姆的思路，他一边思考，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那一盒蔓越莓曲奇递了一块给布鲁西，“尝尝这个，提姆带来的。”

提姆提出了另外的看法：“如果把滑翔翼模仿鸟儿的翅膀，那样划分为一片一片的羽毛状而不是风筝一样的话，用于转向就……潘尼沃斯助理先生？”

托尼本来沉浸于小朋友的这个物理小拓展，听到提姆喊布鲁西的名字，他才抬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水滴在亚麻布的颈枕上，晕染湿了一片。

布鲁西抬手想擦掉眼泪，但是他嘴巴里还着饼干碎屑，他含含糊糊地带着些泣音，钢蓝色的眸子浸满了泪水：“不，我可能，我可能有点情绪失控，抱歉。”

泪珠挂在他卷翘的长睫上，布鲁西先是单手捂住眼睛慢慢蹲下身子，他的脊背在微微颤抖，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在独自舔舐伤口，在托尼试图伸手把他抱起来的时候，

他轻柔地拂开托尼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抱歉抱歉，托尼，我想去一趟洗手间，自己待一会儿，可以吗？”

他也没等托尼回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朝着洗手间走去。

提姆转着上身看着走到洗手间的助理先生，目光停留在桌子上面的那一盒蔓越莓饼干上。

#########################

当那一块饼干进入嘴巴的时候，布鲁西原本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感觉，他用味蕾接触了第一秒，接着他的身上就好似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饼干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无疑是一种美味的甜品。

但布鲁西好像吃到了世界上最辣的辣椒，世界上最酸的醋，世界上最苦的果实，世界上最涩的滋味，那感觉并不好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泪腺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分泌泪水，他抬头望向洗手间洗手池的镜子，里面照出了一个脆弱的男人。

镜子里的男人双目通红，蓝色的眼睛的眼白处布满了血丝，泪水顺着面颊流向脖颈，也有一部分顺着面颊流向了嘴角，他用舌头轻轻扫过去，尝到的味道将嘴里那不能言的苦涩又添了一分复杂。

布鲁西本应该将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他不舍得，他就像在品位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口一口的将唇齿间已经被唾液泡软了的饼干吞咽。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流不尽的泪水伴随着咽进去的甜饼干，明明是满心的苦涩，但他的嘴角却翘了起来，而且越翘越高。

水龙头的水喷涌向下，布鲁西闭上眼睛，把头放在水龙头下，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但他的内心渐渐恢复平静。

自他在堕落街醒来以后，从未得到的平静。

######################

“提姆，很抱歉我……”

等布鲁西真的平复好那种复杂到他根本不知道无法处理的情绪后，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才推开门，这时提姆已经开始跟托尼告别了。

“我还有东西要带到纽约帝国大学去给迪克，阿福很担心他。”提姆挺直了脊背像一棵小白杨一样。

“应该不会再过来了，”乖乖仔提摩西应该不会过来了，至于罗宾会不会来，那就不知道了，“这次与您探讨这些问题真的很开心，托尼叔叔。”

“我也很开心与你聊这个，你可以加我的通讯，如果想找别人探讨这些的话，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有空就会和你聊一聊。”

碰到一个喜欢数理化的小后辈托尼可太喜欢了，尤其是他们刚才聊天的时候提姆跟托尼聊起了现在的网络技术发展的大趋势，提姆在网络方面的观点更让托尼见猎心喜。

提姆的目光转向了布鲁西，快速的划过他那还在泛红的眼角，已经被擦干但是仍然潮湿的头发以及被溅上了水珠的领子。

他狠狠哭过了一场，为什么呢？就像被那个蝙蝠侠引起了兴趣一样，提姆现在也被布鲁西引起了兴趣。

他身上的秘密一定很多，布鲁西身上的衣服虽然算不上贴身，但在行动间提姆能看出他是一个练家子——从他脊背上精瘦有力的肌肉就能看出来。但就算他跟哈皮一样身上包括助理这个职位以外也兼任了保镖，他的学识也有些过于高，刚才能够略听一下就插入自己和托尼·斯塔克之间的讨论，说明在应用物理上他的造诣很高。

最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在吃了阿尔弗雷德带来的蔓越莓饼干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如果是后来提姆最终不幸没有躲过的黄瓜三明治因为难吃吃哭了倒也罢了，阿尔弗雷德的蔓越莓小甜饼再好吃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好吃水准，没有提姆儿时看的动画片那种奇特的金光特效，说是能把人吃哭，他是不信的。

但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乖乖巧巧的韦恩家的后辈，提姆没有表达自己过多的好奇心。

好奇心属于罗宾。

#######################

在提姆离开之后，布鲁西再次和托尼说了抱歉。

“这有什么，不过布鲁西，你现在眼睛还难受吗？”托尼的关心很仔细，“那个饼干你要是想要……”

他不舍地咬了咬牙：“拿走吧。”

如果是平时的布鲁西，他这几个星期与托尼的相处在面对飞满了纽约“斯塔克男孩”的绯闻的时候，他也只是调笑着：“加薪吗？老板。”

他很少向托尼要求除了钱之外的东西。

但这次他没有拒绝，布鲁西的手伸向了那一盒饼干，盖上了饼干盒的盖子：“谢谢。”

他再次重复了一下：“谢谢你，托尼。”

“这没什么，这是我在哥谭的一位长辈带来的，你如果喜欢下一次带你去拜访他的时候我会和他说的。”

阿尔弗雷德是很热情的一个人，至少在招呼托尼这个客人的时候是这样。

“嗯，”布鲁西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最底下，“又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这边有几个预约你的晚餐的申请，如果你有想要去的话可以挑一个，如果没有的话。”

“你去厨房帮我做一点？”托尼突然有点期待。

……

我觉得不行，布鲁西想，按照我的第六感，如果我去厨房将会发生不可控制的事情，我决定相信我自己。

“介于你已经吃掉了5个甜甜圈，今天晚上我们可以选择多种蔬菜汁，胡萝卜番茄芹菜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把我喜爱的蔓越莓小饼干让给你，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我看你布鲁西嚣张的气焰快要赶得上小辣椒那个女人了！

但最后托尼还是说：“直接点外卖吧，今天晚上我们俩在工作室吃。”

#########################

这不可能。

这不对劲。

有人在耍我！

当布鲁西早晨被闹铃给弄醒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按掉了闹钟，然后继续眯着眼睛像是梦游一样走进了洗手间准备刷牙，他抬手接了水开始漱口的时候，突然眼睛睁开瞪住了镜子里的自己。

布鲁西·潘尼沃斯是个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