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都是这么想的:名声好了之后,还怕没有仁人志士来投吗?

于是施莺莺成功获利:

朝云国不仅要恭恭敬敬地来请她回去,就连她滞留大燕国的这段时间里,都没人敢苛待她。

大燕皇帝一想到这是个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燕国颇有仁爱之义的好机会,便看施莺莺更顺眼了,甚至宽慰施莺莺道:

“只可惜没处查处那个贼人。”

“这也不难。”施莺莺上前一步,顶着从一旁厉家那边传来的灼灼目光,面不改色道:

“我自幼体弱,母后为祈求我身安体健,无病无灾,便为我的珠帽上别了绣针彩线,以厌不祥。”

“我被贼人拐走后,便将珠帽上的绣针彩线取下,缝在他衣内;朝云国与贵国只有一日之隔,衣物未龌,自不必更衣;行至东华门时,贼人意欲伤我,我便以绣针正中他风府、风池、天柱三大穴,现应已行动困难,卧床不起。”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今日令人密查各大医馆新送诊者,及小门户内卧床不起者,若衣领内有此彩线、后颈更有针伤之人,便是昨夜之贼!”

大燕皇帝当即大呼妙绝:

“奇哉奇哉,一点年纪,竟有如此胆识谋略!”

大燕国众位臣子也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承认,人比人气死人:

自家这一位天天跟在厉无殇屁股后面跑的长公主,和那位从来不在人前露脸的二皇子,和朝云国的长公主一比,可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这番应答自然被负责勤勤恳恳记录皇帝言行的记事官留存了下来,也就此开启了日后的天下共主那波澜壮阔的一生。

满堂喝彩下,大燕国皇帝收回了部分兵权后心满意足退朝了;厉家的人为了洗清“放了人贩子团伙进大燕国”的耻辱,立刻开始调兵遣将追捕雕儿手。

施莺莺正在边吃点心,边微笑着等那边头大如斗的燕国礼部官员商讨出个结果来:

她不是为和亲来的,却也不是为了当质子来的。要命,不管是让她住在陛下后宫还是住在驿所都不太合适,大燕国几百年来的历史上都没这种旧例可循。

似乎一切都圆满得很,只有系统觉得有些后怕,劝道:

“你这是在赌,莺莺。万一你没能找到珠帽怎么办?万一这不是你预料中的话本剧情怎么办?”

施莺莺柔声道:

“太小看我了罢。”

“我可是朝云国长公主,难道不比区区一个拐子金贵么?就算一不小心在逃跑的时候弄死了他,还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想必父皇和母后在大殿上意外见到失而复得的我之后,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也不会说什么。”

系统突然想到了施莺莺在呼救的时候,又快又准地在雕儿手后颈扎的那三针:

是的,没错,就算这不是施莺莺预料中的古籍中的记载,她也确实能做到。

她的确可以当场反杀人贩子,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回到朝云国去,这的确是实力足够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管他什么偏心不偏心的,直来直去一力降十会就完事了。

至于施莺莺为什么没直接一路杠过去……系统沉思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施莺莺玩心又发作了,所以她完美地料中了每一个记载在古籍上的点,用正常逻辑的知识补全了原剧情盲区:

她在东华门成功呼救,在敌国朝堂上成功觐见大燕天子,足以在未来被名正言顺护送回国;又将珠帽上的彩线缝在雕儿手衣领内侧,助官差擒拿此贼。

因着这是惊动到天子面前的大案,雕儿手一行人又多有案底在身,官差办起事来便格外用心,五个时辰未过,十数名人贩子便齐齐落网,更是当场就判了斩首之刑。

结果这伙拐子的残党刚拼死渡江去了朝云国,迎接他们的便是武装齐备的又一列官差:

“流水惜花送来的情报果真不假,不早不晚,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

系统将朝云国的最新情报呈现给施莺莺后,疑惑道:“等一下,流水惜花之前明明还被关在大牢里,她怎么会知道雕儿手拐了你?”

施莺莺怔了一下:

的确,流水惜花这个帮手来得太是时候了。

在她的计划中,雕儿手这个主犯确实会在大燕国落网,剩下的残党等她回朝云国后再收拾也来得及,但就真的有人为她严丝合缝地提前补全了这个局,相当熨帖,宛如一阵及时雨。

施莺莺微阖了阖眼,把这种奇怪的熟悉感抛到身后去,凝神看向终于讨论了个结果出来的礼官们:

“朝云长公主,我国的少将军厉无殇久仰朝云国美名,愿意让出厉家一处四进的体面院子,让朝云国长公主暂居于此,不必客居于驿所内,与区区别国使臣一同居住。”

施莺莺缓缓一点头,笑道:“有劳。”她可就怕厉无殇不来呢。

她说的是有劳,落在系统耳朵里,就是“快跑”。

而果然也不出施莺莺所料,在她搬入厉家提供的四进院子后不出半天,系统就肝胆欲裂地给她传了个紧急提示过来:

“大燕长公主燕飞尘提着刀要来砍你了,快跑!”

结果施莺莺半点躲避的意思也没有。

她甚至还笑了笑,随即坐在了窗边,一点点拆开自己的发髻,让乌檀也似的长发尽数委顿下来,有如一窝浓墨染就的云:

“这么说,燕飞尘就是厉无殇未来的正妻了?”

“倒也不算,毕竟他们没有洞房过。”系统飞快道:

“这不是虐文的套路吗,假装结婚让女主吃醋,然后让被冷落了的正妻来虐待女主,反正狗男人就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可怜!好了废话少说赶紧给我动起来跑路啊,你还梳个锤子的头!”

它话音未落,施莺莺便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门口气势汹汹闯进来的明艳女子温婉一笑:

“大燕国长公主,久仰大名。”

她青丝垂地,身量未足,体态清瘦,半点也见不到日后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的绝色的影子,最多也就是个格外怯生生的、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众目睽睽之下,气势凌人、提刀前来,甚至扬言“我今天就要活剁了这个朝云国的狐狸精,叫她勾引我的无殇哥哥”的大燕长公主燕飞尘,便在施莺莺那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注视下,缓缓地红了脸:

天爷,杀千刀的嚼舌根怎么不告诉她,这个朝云国的长公主竟然比她小这么些?别说是狐狸精了,估计就是个狐狸毛团子,还毛绒绒的那种,可爱,想摸。

燕飞尘瞬间就熄了把施莺莺当成正儿八经的竞争对手的意思,甚至还真情实感地红着脸夸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