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些洪水就把地下的一切都淹没在里面了，但克劳德和我都没事。他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所以我也回了我自己的房间。”

人间之神用这句话做了结尾。

短暂的寂静中，少女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快闪过，克拉克只能猜测，自己的叙述是否吓到了她。

而她看出了他大狗狗似的不安，扑哧一声，破涕为笑，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阴霾。

“但现在，至少那个故事结束了，对吧？”

梦境女巫双手托着下巴，颜色浓郁的紫眸望着人间之神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动人心魄的微笑。

“嗯。”沐浴在她的目光中，克拉克应道，“那个故事已经结束了。”

…

早上七点钟，红头罩睁开眼睛，他听到了窗户被金属轻轻敲响的声音。

当他提着木｜仓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时，许久未见的一张小脸笨拙地贴在窗户上，看上去好像他不让她进来，她就会像之前那样破门而入一样。

“……笨死了。”

杰森盯着她，喃喃道。

在大蓝鸟找来时，杰森也把芯片藏了一段时间，直到他认为这段藏匿的时间已经足够还了红丝带为止（再加上大蓝鸟承诺会把芯片还给“妹妹的女朋友”），但在把芯片给迪克之前，杰森看到了有关于少女的一切。

一股无法言喻的感情从胸中升起，温暖而慢吞吞地冒着泡泡，好像在冬天喝了一杯泡了棉花糖的热可可，杰森脸上的表情却一如往常，一边把枪丢开，一边咕哝着走过去开窗。

金发少女的手中捧着一片白鸽的羽毛，她正将它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朝他招手。

“………你这又是从哪里捡到的？”

杰森提着她的机械臂，将她拽进室内，随意地接了她递过来的羽毛，在手里象征性翻看了一下，又还给了把羽毛当成宝贝的金发少女。

他不知道，白色的光点在他碰触到羽毛的那一刻，就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无声无息地清理着他阴影中的污秽，直到那里潜藏着的一切，都像黑雪融化进土地里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加布里埃尔的祝福会一直跟随着他，永远不会断绝。

来自大天使的力量将保护杰森，不再遭受任何人为的苦难和不幸。

这些全部发生在杰森所看不见的地方，从他的视角看去，金发少女双手依旧献宝似的张开，她仰头望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娴静、不露牙齿的笑容。

“………”

和她对视着，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杰森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

上午十点，金发少女的脚步轻快地穿过晨间的风。

她在纽约的大楼间自由地奔跑着，一路无视了那些拍照声和纽约人民的惊呼，很快就来到了她的目的地————在纽约的阳光下整个都在闪闪发光的斯塔克大厦。

“给我来杯咖啡。”

与此同时，托尼·斯塔克正打着哈欠从房间中走出，顶着一头乱发，和智能管家随口要了一杯提神醒脑的饮料。

“我觉得比起那个你可能更想看看窗外，先生。”

他却听到了不太一样的回答。

钢铁侠：…………？

钢铁侠：！

阳光照亮了少女白皙的肌肤，和她那双总是毫无保留的、清澈的灰色双眸，像一株清纯的白百合花。

伊芙像小豹子一样以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立在外面，事实上，钢铁侠觉得他好像只看见过蜘蛛侠用这种姿势出现在他的窗户前一次。

“你这个小坏蛋居然舍得回来了？”

托尼忍不住走到窗边，面对她那张娴静茫然的小脸，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娜塔莎今天不在，所以你最好留得久一点——你如果让她见不到你就偷偷跑走，她肯定要很伤心。”

“先生，我检测到了你的两位访客，要邀请她们进来吗？”

管家磁性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喜悦。

“当然…………你说什么———？”

钢铁侠先是下意识应了一声，接着惊愕地朝着窗外望去。

于是他看到了，在金发少女背后，露出了毛茸茸的红发，以及利维娅那张稚嫩而不高兴的小脸。

…

将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梅菲斯特站在希斯莉本体身后，正在耐心地给刚洗过澡吹干了头发的本体顺着头发。

镜中倒映出两张年轻而迥异美丽的脸孔，梳着梳着，玫瑰大美人忍不住低下头，在自己散发着香草味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说。

“该读那张芯片的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都读过了。”

那个芯片中装着的，是希斯莉一开始就存在了的设想————系统制造出的空壳组织信息。

因为这张芯片是由梅菲斯特给出，因为蝙蝠侠已经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一部分世界的真相，这大大给希斯莉未来的计划铺下了可以实施的道路。

【一个由逃出生还的受害者们自发组成的救助组织，这个组织将不会被官方捉住，也不会被超级英雄们阻拦。】

亚巴顿和加布里埃尔都抽出了实验室中那个最神秘的白色机器里面的讯息，希斯莉自己更是收集了无数克里希纳博士留在实验室中的原始资料，这些整合在一起，全部由现在的系统接收。

编号【002】到编号【998】的备份信息全部被保存在白色机器中，这些有的是希斯莉认识的人，有些则不是，不过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系统和它的虚拟能量，足够希斯莉重新塑造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就像伊芙和利维娅那样。

在这些冰冷的数字当中，是希斯莉代替他们活了下去。

而她想要完成他们的所有愿望，让他们重新“活”在阳光下。

“是吗？”

希斯莉喃喃道。

肌肤相触，意识共通，梅菲斯特脸上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她抬起手臂，将本体像端着一只小枕头那样，轻轻松松地放回了被子里。

“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披着玫瑰皮的希斯莉温声道，看着本体闭上眼睛，明白她此时此刻已经打开了光屏。

寂静吞没了希斯莉的意识，系统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它的语气和往常相当不同，听上去十分严肃————就像最开始和希斯莉见面时那样。

那时她还脆弱、绝望、筋疲力尽，连自己的过去都封存在脑中，除了肯以外一无所有，对后来会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玩家希斯莉，你做好接收最后讯息的准备了吗？这将是相当大量的信息，你也许会感到痛苦，但传输无法停止。】

系统沉着地嘀哩了一声，希斯莉点了点头，低语道。

“我准备好了。”

【传输开始！】

她的眼睛望着虚空的方向————然而下一秒，那里就不再是虚空了。

【10%……】

一张又一张面孔在希斯莉眼前交替闪现，仿佛彩色的美丽花瓣，把虚无的白色空间重新染上颜色。

【20%……】

那么多双小孩子的手搁在希斯莉的手背上，云一样轻飘飘，又像山一样沉重。

它们温柔地擦去希斯莉脸上的泪珠，示意她不要哭泣，减轻着她的头痛，在她耳边发出银铃般的声响，让希斯莉一个个地拥抱过它们，当希斯莉闭上眼时，她可以看见他们感激的笑容，他们手臂上鲜红的编号，他们即使没有见过阳光、却依旧闪着光的眼睛。

【30%……】

【那些想要一个名字的孩子。】

【那些想去淋一场雨的孩子。】

【那些想去抚摸动物的孩子。】

【那些想要去帮助他人逃离这样的苦难的孩子。】

【50%……】

【………】

【90%……】

【100%。】

魂灵们微笑着叹息着冲刷过她张开的手臂，如同一阵眷恋而温柔的旋风，和一片羽毛一样轻，一张纸一样薄。

他们接着上升，漂浮到连希斯莉也无法看见的深空，继续向上，直到变成天空中一颗颗向下俯瞰的星星。

只要被这些星星注视着，希斯莉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充盈着勇气。

过去，她曾经无数次祈求着神来拯救她。

而现在，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成为那个拯救他人的人。

阳光下，殷红的、深粉的、明黄的、纯白的玫瑰花们摆在一起，鲜艳地怒放着，露水闪闪发亮。

——————它们生机勃勃，永不枯萎。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