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瞪眼:“十五块还嫌少?村里别家小媳妇撞流产了不就赔点鸡蛋吗,人赔十五块钱,足够买五十鸡蛋了。”
事已至此,他也有点烦小婶子一家了,要不是他们死要钱,也闹不出现在的事,再说那个王小晴不一定无辜,只不过她手脚干净,没让人逮住把柄罢了。
张胜不满:“这能一样?人家是不小心撞的,她们是故意找茬,再说人也不止赔了五十鸡蛋,人还赔了两只鸡,送了好多补品。”
张胜娘知道侄子这是对他们不满了,可十五块实在太少了,她叹了声气:“二海啊,婶子知道你为难,但我好好的孙子被人撞没了,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吧!”
“算了,我们也不多要了,就五十,你弟妹这会还在床上躺着呢,这笔钱就给你弟妹补身体用!”
支书看看女知青:“你们准备问谁要?”
张胜娘看了看徐文静几个,一时有些为难,徐文静气急:“你们说话不算话,当初明明说好了,给过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又要?”
宋莹轻轻拉了她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徐文静一看田所长在,立马就哭上了,“上次我们听了你的话都给了钱了,结果现在又来要,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田所长皱眉:“不是说了给过就算了的吗,怎么又来要钱?”
张胜娘苦着脸:“谁知道人没了呢!”
“十五块真的太少了,连给我儿媳妇买两只老母鸡都不够,”她吸吸鼻子,“领导,我儿媳妇也是知青,也是可怜人,你们不能不管她啊”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张胜跟着帮腔:“大夫说我媳妇要是不好好调养,以后会落下病根,你们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说着就要给人下跪。
田所长脸色无比难看,支书更是老脸涨的通红,他上去一把将堂弟拉了起来:“当着我的面,你他娘的好意思哭穷?”
钱队长不明所以,向田所长求解,田所长小声说了他们的关系,钱队长立马了然了,既然跟支书沾了亲,说自家穷的没钱给儿媳妇买补品就太假了。
他可是一来就听说这个村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富裕村子,普通人家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更何况他们家。
张胜拉着脸:“我才造了房子,能有多少家底,村里谁不清楚?”
支书一噎,他扭头瞪着张胜娘:“我不管你们婆媳怎么打官司,如今闹到领导跟前,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你儿媳妇缺什么,你回去就给人补上,要是敢不补,你们家那养猪场的工作就别要了!”
一想到他们给自己捅了这么大娄子,支书彻底没了好脸,“今天什么日子,你们就来闹?赵知青现在生死不知,人县里公安局的钱队长特意到我们这来了解情况,你们偏偏这时候来捣乱!”
“平时太给你们脸了是吧!”
“人小命都可能没了,你们问都不问一声,一天天的就知道死要钱,你们还是人吗?”
张胜娘老脸挂不住,可这时候她也不敢跟侄子顶嘴,只能苦着脸解释:“那不是,那不是我们以为姓赵的能找回来吗!”
支书冷哼:“现在不是没找回来吗!”
张胜娘讪讪:“那,那现在怎么”
支书直接打断:“要是赵知青出了事,你们就只能认栽!”
人死债消这个道理,张胜娘自然懂,她又不甘心看了眼郑大姐几个:“那我孙子就白死了?”
支书无语:“什么孙子,你儿媳妇那会才怀孕两个月,能看出什么来?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因为这事都闹出人命来了,你们还死要钱?你就不怕人赵知青半夜找你?”
“赶紧回去吧,这事以后都别提了!”
张胜娘一看领导们都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再不敢多待,拉着儿子就走了,走出老远,她才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吓死人了!”
张胜忍不住埋怨老娘:“不是你说来要钱的吗?”
张胜娘瞪眼:“刚才那样,你敢要?”她心有余悸的又抹了一把胸口,“我要再要,你堂哥该埋怨我了,还有那俩领导看我跟看劳改犯似的,我哪里还敢吱声。”
她叹了声气:“就这么地吧,人都说那个女知青凶多吉少了,咱只能认栽了!”要是人没出事,他们还能问人家里要钱,如今这样,只能算了,不然最后谁赔谁钱还不一定呢。
张胜一脸气恨:“那我媳妇就白撞了?”
老太太一翻白眼:“人都死了,你还扯个什么东西?”说完就往家走。
张胜不甘心的追了上去:“你就这么算了?”
老太太无语:“不算了,还能怎么办?”
“人都没了,我找人鬼魂要钱去?”
张胜哼道:“当初我就说少要点,你非不肯,现在好了吧!”要是当初他们少要一点,肯定不会闹成这样。
老太太一噎:“我要那么多,你媳妇不也没反对吗!”
“她是苦主,她要坚持少要,我还能逼她不成?!”
张胜一噎:“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老太太撇嘴:“自己媳妇什么德性,心里没点数吗?!”想到之前的事,她庆幸不已,“得亏没给她换桂圆,不然铁定亏的裤衩子提不上!”
张胜闷闷说道:“人五叔说吃了好”
老太太呛声:“他还说大米白面吃了好呢,可咱家吃的起吗!”
张胜说不过老娘,干脆不吭声了。
很快,县公安局就联合辖下公社派出所展开地毯式搜索,结果找了一个星期还是没找到,期间也在公社寻访,看看有没人那天见到她。
以防万一,还将县里汽车站火车站招待所公园,甚至公共厕所都排查了一遍,都没人见过,事已至此,是真没办法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大家尽力了。
找不到人,案子得结啊,如今这种情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能报失踪,赵静就被报了失踪。
赵静走的匆忙,只带走了随身贵重物品,还有好些东西没带走,那天钱队长他们一走,郑红就立马把赵静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屋,然后很快就找到了买家,将赵静还算半新的被子褥子卖给了村里人。
紧接着,又将人的穿过的鞋子,脸盆饭盒搪瓷缸子卖了,鞋子是老年人买回去穿,上年纪的人吃过大苦,不忌讳这些,后面那些属于工业品,在农村属于紧俏商品,好卖的很。
这么一来,赵静的那些东西就被卖的七七八八,就剩下衣服没人要了,年纪大的不忌讳,年轻人忌讳啊,大家都知道赵静出了事,没人买她穿过的衣裳,嫌晦气。
奇怪的是,这事出来以后,张胜娘居然一次都没来闹过,不知道是怕了支书,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一次都没来闹过。
郑红来的这手,着实惊掉了他们所有人的下巴,谁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干,人都没了,好歹给人父母留个念想,结果她把东西全卖了。
一开始卖的时候,萧圆她们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大头都卖了,就剩下些没人要的衣服,为这事,支书还过来了一趟,想把剩下的衣裳要回去,回头好给人父母邮回去,不过听说闹的不是很愉快。
能愉快才有鬼了,郑红现在认钱不认人,想让她还衣服根本没可能,硬抢,现在谁敢?都闹出人命了,支书都不知道被上面骂了多少回了,他哪里还敢刺激一个发疯?!
说起来,赵静这事一出,对萧圆也有影响,影响还不小,赵静可能没了的消息一传出来,邓慧慧就不敢继续住那屋了,怕赵静晚上回来找她,女知青这边就剩下萧圆宿舍有空床位,最后萧圆就多了个室友。
出了这档子事,村里出于安全考虑,就没让知青们出过村,萧圆心心念念的山货采买一直没能成行,不过她也不敢在这时候提这个,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了,她还只想着吃糖炒栗子,得没心没肺成什么样。
说实在的,这事出来以后,她还是唏嘘好一阵的。
等县公安局给赵静的案子结了案,这事总算尘埃落定,他们又可以出去了,不过支书不让他们单独出去,每次去最少三个人,最好还得有男生。
所以这次赶集的人特别多,几乎倾巢出动,萧圆经过郑红门口,就看她拎着一篮子赵静旧衣服出来。
萧圆实在没忍住:“你这是要拿出去卖?”
郑大姐硬邦邦的回道:“难道我不能卖?”自打她被偷了所有的钱,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稍一不如意,就要跟人抬杠吵嘴。
萧圆无奈:“没说你不能卖,关键这玩意你卖给谁!”现在整个县都知道曹满村有个女知青失踪,说是失踪,大概率就是被人毁尸灭迹了,谁会买这么晦气的东西。
范春华跟着劝:“要不还是算了吧,免得苦哈哈拎过去又拎回来。”
郑大姐冷眼看着她们几个:“你们不说,谁会知道!”
“你们不会说的吧!”
范春华叹气:“我们不说,村里人也不会说?”赵静在村里待了一年多,认识她的人还是挺多的,有些衣服一看大小就知道是她的。
郑大姐冷哼:“只要你们不说就行!”她将衣服往篮子里塞了塞,“衣裳都差不多,除了我们自己人,外人谁能分的清?”
她扭头看着宋莹张菲菲两个,“我要早点过去赶集,你们呢?”
张菲菲想了想:“我跟你一起。”
宋莹一脸温柔:“我就算了,我走不快,就不拖你们后腿了。”
等俩人一走,剩下人都松了一口气,“郑大姐现在越来越吓人了!”
“我滴个亲娘,她这是要拿去集市上卖?!”
“不然谁买?”村里都知根知底的,谁不知道赵静的事。
“关键是死人衣裳,还不让我们说!”之前被子褥子好歹卖给村里老人,人家不忌讳这个,而且价格确实便宜,卖了也就卖了,现在连人衣服都卖,那可是小姑娘穿的衣裳,回头人知道了,得多膈应。
“听说她已经让支书将赵静所有的工分都转给她,不过支书好像没同意!”说到这里,王灿看向萧圆,“你就没找支书说这事?”
萧圆一愣:“我都没想起来!”她居然把这茬忘了,“什么时候的事?”
王灿哼道:“你不差钱,当然想不到了。”